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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到底在想什麼?
李定完全無法理解韓岡的想法。
從情理上說,韓岡放棄了與殘存的幾位宰輔共商國是,而選擇將諸多重臣一併拉入了崇政殿,這應該有借重他們的地方。
李定一開始便覺得,韓岡肯定是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才會這麼做。
李定不覺得韓岡是因為沒有自信與宰輔們分庭抗禮,才會選擇拉重臣入夥。
韓岡需要藉助一應重臣之處,理應是想進一步強壓下宰輔們一頭才對。
但自開始議論如何處置叛逆,韓岡都是站在了宰輔們的一邊。甚至是在引導話題,帶動兩府宰執來壓制所有反對者。
難道除了這件事外,韓岡還有別的地方需要自己幫忙?可現在不協調一下,待會兒能聯手起來?
而且依今天的情況,若韓岡在某件事上堅持己見,宰輔們多半會選擇退讓。就是要保天子之位,也是一樣的結果。
親眼看過他一錘擊斃蔡確之後,就是王安石跟這位好女婿說話,恐怕心中也得帶幾分顫。而與他曾經交惡的一干朝臣,更是得多謝不殺之恩。
李定有自知之明,別看現在能頂著韓岡和眾宰輔,只不過是仗著人多,能互相壯壯膽子。加上韓岡本身只是引出話頭,主要還是交給了王安石、韓絳、章惇他們。
韓岡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
看不透。
擁有多年為官的經驗,李定依然看不透韓岡的打算。
無yu則剛。
沒有任何yu求的人,是最難對付的。
而有所求卻讓人完全猜不到目的,這樣的情況,一樣讓人覺得棘手。
李定忽的啞然失笑。
韓岡的目的遲早要暴露出來的,保持耐心,等到他圖窮匕見。
至於現在的情況,沒必要再去與宰輔們頂撞。
韓岡給出了最好的理由,為京中人心軍心計,權且饒了他們一命。
從李定的角度來說,留下蘇軾一命才是好事。
從逆之輩,就是能逃過一死,也必然是毀廢終身。
在御史臺中,李定看多了一心求死,恨不得一死以求解脫的罪囚。許多時候,活著反而才是最痛苦的一件事。
看著死對頭一輩子都不能再出頭,終身都要被人監視,ri夜不得安寢。子孫淪為貧賤之輩,有宋一代,也不會有重回士人行列的機會。這比直接活剮了那位老對頭,更要讓李定痛快一百倍。
連御史中丞李定都沉默了下去,其餘重臣更難有立場說話了。
殿中靜默了下來,向太后看了看韓岡,又看了看幾名宰輔,問道:“依各位卿家意。那些叛逆究竟該如何處置。”
王安石道:“四名主犯之中,蔡確、宋用臣、石得一已死,暫不論。趙顥立刻賜死。曾布、薛向追毀出身以來文字,籍沒家財,流放遠惡軍州,闔門皆如此。不過為定人心,不追支族、姻親。”
王安石的處理意見聽起來很寬厚,朝廷將不降責蔡確等叛黨的親族,但他們在官場上的前途,基本上已經宣告終結,而姻親,都得以離異告終。可謂是終生不得翻身。
“那蘇軾、刑恕,還有那些叛黨呢。”
“交由法司審問即可,依律定罪後,太后再行赦免。”韓絳跟著道。
“怎麼?不直接判了?”向太后問道。從聲音中,聽不出這是質問還是疑惑。
王安石低眉垂眼,完全不去猜測向太后想法:“太后既貸曾布、薛向死罪,朝堂內外當知太后仁恕之心。那些叛逆餘黨縱有人還心存叛意,也不可能再蠱惑不了人心。不必要越過法司。”
停了一下,讓太后消化這段話,王安石才接著又說道,“事有經權。經者為常,權者為變。曾布、薛向不經法司定案,便蒙太后之赦,已是權變之舉。而其黨羽、走狗,就沒必要在破壞朝廷的法度,當依正常的流程來。”
“孝騫怎麼處置?”向太后沉默了片刻後,又問道。
趙煦的兒子都坐上了御座,這可不是可以一帶而過的小事。
“孝騫年幼無知,無罪。”王安石卻如此回覆。
趙煦都無罪,孝騫也必須無罪。都一樣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沒有道理弒父之罪能當做沒有,而篡逆之罪就得論死。
“不過因其父之罪,當宗籍上除名,廢為庶人。”韓絳跟上去補充,“此乃趙世居舊例。之後送至南京看管,或流放亦可。”
“……韓卿可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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