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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時移機轉關百慮(七)
大年夜的橫渠書院,還有弟子逗留其間。
關中交通不算方便,留居在書院中過年的學生還有三四十人之多。也都是家境貧寒的學生,好像當年的韓岡,沒錢回鄉,其中有些人以至連束脩都給不起。
幸虧橫渠書院名下的田地今年豐收,田租充裕,加上來自四方的捐贈,也支撐得起這些學生的ri常食宿。
一頓豐盛的年夜飯吃完,蘇昞\在院中走了一圈消食,回來後就看見還有幾個學生聚在一起,一人端坐在椅上,一人則用手指導著他的額頭。旁邊的人圍著笑,而坐在椅上的那一位不知為何臉脹得通紅。
“這是在做什麼?”蘇昞\走過去。
幾名學生連忙站成一排,坐著的也站起來了,看起來慌慌張張的。用一根手指抵著人額頭的那一位低頭回話:“回先生的話,學生幾個今ri看《桂窗叢談》,上有重心一篇,說了不少道理。學生愚鈍,只看文字難以領會,現在只是準備試驗一下。”
蘇昞\聞言一笑,韓岡的新書他都翻遍了,那一篇也看了。上面說的東西的確很有趣。雖然是ri常所見,以至是每一個人無意識都在做的,可恰恰幾千年下來,沒有人真正能說出其中的緣由。
“試驗的結果怎樣?”蘇炳問道。
那名學生恭恭敬敬:“書中果然是說的沒錯。坐在椅子上,身子不前移,不將重心移到腳上,除非能用手支撐,否則就必定站不起來。”
其他幾名學生一起配合著點頭。
“打賭了吧?”
幾個學生臉sè都變了,臉上的笑都沒了,一個個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書院中自有規條,除了shè柳、投壺這樣合乎儒家禮儀的賭賽,其餘賭博一概禁止。如今幾人明知故犯,又被山長蘇昞\捉個正著,一頓責罰肯定就免不了了。
蘇昞\卻笑了起來:“今天是新年,是要為師下不為例,還是一以貫之?”
幾名學生這下猶豫起來了。下不為例,這件事就算揭過;一以貫之,可就是逃不脫責罰。
還是那名指著同學腦門的學生站了出來,向蘇昞\躬身道:“先生,此事因張營而起,甘領責罰。不過諸兄乃是受張營牽連,惟願先生罪責止吾一人。”
張營出來請罪,其他幾名學生立刻爭先恐後,“先生,此事不是景前一人之過,學生皆有份!”
幾個弟子爭相請罪,蘇昞\一時心情大好,笑道:“既然你們知錯,也不需重罰了,抄經書好了。紙墨自己去領,將五經都抄寫一通下來,上元節前要完成。”
學生們連忙恭聲應諾。抄書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自家讀的書全都是親筆抄寫而來。墨和紙又不便宜,許多好書都抄不起。蘇昞\這是明著責罰,暗地裡幫忙呢。
種建中走在雪地中,腳下的雪吱呀作響。
放眼書院內外,滿眼都是雪光。
年前的這一場大雪,擋住了種建中回鄉的道路。
雪橇車能壓在雪地上不陷下去,但拉車的馬卻做不到。一步一個坑的慢慢向前走,本來能來得及在除夕之前趕回京兆府老宅,眼下卻不得不在橫渠書院中歇息。
其實原本到了寶雞就該歇下來了,是種建中覺得應該順便跟師門聯絡一下感情。而且橫渠書院裡面怎麼說都是有不少自家同門,總比孤伶伶的在寶雞縣過年好,便又趕了一陣。午後抵達書院,與蘇昞\和其他學子也是聊了好一通,順便還祭拜了先聖和張載。
“哥,早點歇息吧,還真的要守歲啊!”种師中站在走廊上,遠遠地衝種建中喊著。
種建中和种師中兩兄弟。种師中是得蔭補的官,但他離二十五歲還有幾年時間,沒資格出來接受實職差遣,只能跟著兄長東奔西跑。
從延州至渭州,又從渭州回京兆府,來回趕了十幾天的路,中間只在渭州歇了一天,种師中已經沒力氣了,再能熬的身子骨也吃不消連ri在山川間的賓士。沿途驛馬給他們換了個遍,骨架子都散了。
“彝叔、端孺。”蘇昞\這時進了客房所在的小院。
“季明兄。”種建中帶著弟弟上前行禮。
“還沒有歇息?”蘇昞\說道。
“除夕當是守歲。”種建中笑說著。身後的种師中卻低頭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這個時候還奔波在外,彝叔你們兄弟倆也是辛苦。”
種建中嘆了口氣,請了蘇昞\進房中坐下:“出站之後,各路難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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