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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絕田啊……”
代州、忻州不知有多少戶人家死絕了,房屋被燒,家財被奪,但田地可是燒不掉奪不走,都變成了無主的戶絕田了。
依宋律,戶絕田要收入官府,成為官田。但同村的鄰居,只要還活著,完全可以趁機侵佔甚至吞沒這些土地。膽小的動一動界碑,膽大的直接把界碑拔了。
只要事後能打點好縣中下去計點戶口、土地的胥吏,就能安安心心的將田地侵佔下來。如果還想要穩妥一點,再去偽造一張田契也就夠了。
田契分為白契和紅契兩種。紅契是在官府備案的,交過了契稅,蓋了鮮紅的印章。白契則就沒有備案,只有買賣雙方和中人、保人。這兩種買賣契約,在斷案時都可以作為證據,不過紅契和白契相沖時,還是以在官府中有存檔的紅契為準。只是如今的代州官衙,戶籍也好,田契也好,都燒了乾淨。掏出一張白契來,就能證明田地的歸屬了。再交點錢,還能編進新訂的官衙籍簿中。
黃裳自是知道現在代州鄉里的情況,“那誠伯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都不辦。當務之急是把田開墾起來,糧食種出來。只要能開闢出來,就是沒田契也好說。”田腴苦笑著,現階段,孰重孰輕必須要分清。他當然也想去整治一下那一干jiān猾之輩,可雁門縣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儘快恢復生產,不再依靠朝廷的救濟來維繫百姓的生活。
“章質夫也這麼想?”黃裳問道。
“我只要考慮雁門一縣就夠了。但章府君還要想著繁峙、五臺和崞縣。”田腴慢慢的搖頭,他和黃裳都是韓岡門下士,但章楶不是,有一個知樞密院事的族弟,行事無須依從韓岡,“知繁峙縣是陳豐,他還好說。但五臺和崞縣,樞密並沒有推薦,新上任的知縣會怎麼想怎麼做,章質夫免不了會有些顧慮。”
“……樞密若能回京中,與章樞密在朝堂上聯手起來,想必章質夫就能放心去做了。”
當年廣西邕州被屠之後,韓岡立刻組織了大量人力開闢渠道,對邕州的田地進行集體耕種,而無視原來田主的所有權。很多避難回來的大姓、富戶,都對此頗有微詞。甚至有人上告到開封,也幸好當時朝廷對平定交趾極為迫切,沒有追究韓岡的責任。
而現在的情況,和議已定,遼軍已退,就有了內鬥的餘暇。不說別的,京城中很多人正想找韓岡的把柄。縱然韓岡本身無懈可擊,只要將韓岡身邊的人放倒幾個,他也肯定要受到牽累。章楶私心裡肯定是不願意為韓岡冒風險,不比黃裳和田腴,甘願為韓岡衝鋒陷陣。
“朝廷……”田腴搖了搖頭。兩府中那幾位怎麼可能讓韓岡和呂惠卿回去。
韓岡、呂惠卿二人攜臨危救難和開疆拓土之功返回朝中,立刻就能聚攏起一大批官員投效,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從在京的宰輔們手中奪下一大塊實地來。可只要能攔住兩人幾個月,讓其高漲的聲望漸漸回落,讓皇后、群臣和百姓的興奮重新沉澱,想要投奔兩人的官員就會少上許多。
而且兩人既然不受已經在京中多ri的同僚們的歡迎,那麼下面的官員們想要投效就必須要冒開罪一位平章、兩位宰相和數位執政的風險——而趨吉避凶的智慧,官員們不缺少。而雪中送炭雖好,但萬一還沒有等到收穫的一天,便引火燒身可就不妙了。
在兩府中爭權奪利的背景下,韓岡的藥王弟子光環現如今也發揮不了作用。既然他在外數月,皇太子都平安無事,那麼再拖上兩三個月也不會有太大的關係。
黃裳哼了一聲,不屑之意溢於言表:“朝廷怎麼想的不用管,反正樞密的準備快差不多了。”
“京營真的能成事?”
“既然誠伯你的職位都已經定下了,那麼京營禁軍的‘功勞’也肯定有了賞賜,朝廷豈會拖延?”
黃裳在功勞二字上加了重音。河東戰事中,韓岡把京營禁軍的作用發揮到了最大,但如果他們能有河東軍一半的戰鬥力,早在太谷縣,置制使司就能戰役的目標改成全殲敵軍,而不是退敵了。
“他們真有鬧的膽子?”田腴仍有疑慮,“聽說當年仁宗皇帝大行,英宗即位,京營曾以賞賜不足鬧了起來,不是給殿帥李璋一句話就給罵回去了嗎。”
這樁公案傳得很廣,往往士人評論軍伍的時候,都會拿來做例子。
“那是他們沒有上過戰場,立過功勞。上過戰場之後,自以為了不起的可是多得很。”
“……的確。”田腴點了點頭。確不是一回事。同樣賞賜微薄,有功和無功,鬧起來的底氣和聲勢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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