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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微微眯起的雙眼寒芒四shè。入京後壓抑許久的如劍如刀的鋒銳xing子,此時終於揚眉出鞘。
王安石前ri稱病不朝,請郡出外,那是無可奈何下的防守,像個女人一樣對著三心二意的情郎說著有我沒她。但韓岡的建議卻是徹頭徹尾、犀利果斷的進攻。
依照朝堂慣例,玩著一些yin謀詭計,韓岡沒這個本事,即便是前面加薪的計策,也不過是拾人牙慧。但他可以揮起大錘,照腦門直接來上一下。
簡單,直接,而且有效。
龍泉三尺新磨,正要一試劍鋒。
廳中一時靜了下來,誰會想到韓岡突然間出了這個主意。王安石盯著韓岡的那對犀利鋒銳的眉眼,突然發覺他對這名關西來的年輕人,瞭解得實在太膚淺了。想不到韓岡在謀算深沉的外衣下,藏著的竟然是鋒銳如劍的xing子。
章惇不掩激賞之sè,曾布打了個哈哈,“這田籍戶產可是不好查的。”
“何必要查田籍戶產?!竇舜卿說一頃四十七畝時,可曾查過田籍戶產?可有半分真憑實據?當然,竇舜卿是信口胡言,睜著眼睛說瞎話。但我們說得都是實話,文家、韓家,他們兩家難道沒有放貸收利之事?!只是數目多少的問題,差個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激得他們上章自辯,那就足夠了。”
韓岡一直以來其實都對變法派的畏首畏尾有些不以為然,既然已經得罪那麼多人,何不乾脆得罪到底?!看看商鞅是怎麼做的,只是城門立木嗎,他可沒少殺人,順便把太子的師傅都治了罪。如今還把對手留在朝中,這不是給自己添亂?富弼、韓琦是走了沒錯,但他們離開朝堂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在政事堂太久。新帝登基,他們這些元老重臣本就是要先出外的。
在韓岡看來,王安石實在太剋制自己了【注1】。
如今都是看著反變法派向王安石身上一盆盆的潑著髒水,而王安石他們只是招架,為自己辯解,卻少有對進行人身攻擊的。當年慶曆新政時,呂夷簡是怎麼對付范仲淹一黨的?從歐陽修閨幕不修,到蘇舜欽賣故紙公錢,再到攻擊范仲淹結黨,幾樁事一起發動,便把範黨一網打盡!
“再說韓稚圭的彈章。他說青苗貸不該貸給城裡的坊廓戶。凡事須正名,以青苗貸這個名字,貸給坊廓戶是不對。可改個名字不就行了嗎?把青苗貸改成利民低息貸款,韓琦之輩還能說什麼?名正方能言順,只聽這個名字,就知道是為了救民水火的,而且沒了青苗的侷限,貸給城裡的坊廓戶也沒了問題。同時明白指出天下的利息太高,朝廷是不得已而為之。”
“接下來韓、文、呂諸公還會有什麼手段,在下不知道。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只要把他們私底下的一些心思暴露出來,他們不可能再去迷惑天子和世人!”
韓岡說得毫無顧忌,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地位與他所攻擊的韓琦、呂公著等人有多大的差距。
按道理說,韓岡一個微不足道的從九品選人,在朝中,不過是升載斗量之輩。煌煌神京,天下中心,這裡並不是適合他的舞臺,完全不夠資格上去參與演出。上面的主角,是王安石、是司馬光、是文彥博、是呂公著,也有身居千里之外,也能動搖京城舞臺的,有富弼,有韓琦。即便是配角,也是呂惠卿、曾布、章惇、張戩、程顥之輩。如果一個最底層的官員自不量力的跳上去,被踢下來,跌個粉身碎骨,是最有可能的結局。
但是……韓岡就是不願意在旁邊看著熱鬧。他以一介布衣撬動秦州官場變局,如今已經能在王安石面前說上話,如何不能讓朝堂為之動搖。那座光鮮亮麗的舞臺,他暫時還不能站上去,但在幕後推波助瀾,也不失一樁快事。所以他方才出謀劃策,所以他現在興風作浪。而且既然已經決定站在變法派這一邊,韓岡自然不會再想看到王安石猶豫不決,最後走向記憶中的變法失敗的命運!
可是王安石他們如今做得最多的就是辯解,因為王安石不願意用上與自己的反對者同樣的手段——他深知如此去做的後患。
一旦他們這麼做了,牛李黨爭可是最好的前車之鑑。一旦變法派不再侷限於就事論事,開始攻擊反變法派的人品、策略、用心,那樣……就是黨爭的開始。不再是因政策才劃分出來的派別的爭鬥,而是黨同伐異,不論對錯,只論黨籍。王安石暫時還不敢這麼做。
但在韓岡看來,韓、文、司馬等人可沒這樣的覺悟。他們不斷攻擊變法派的人品,攻擊變法派的政策,攻擊變法派的用心,好吧……只要跟新法掛上鉤,沒有一件事他們不攻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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