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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地能聽到一個女人和一個孩童的聲音。

女人玉橫床緣,面容枯槁憔悴,卻也能看出容貌的標緻,淡眉素容,眼含淚點,一襲長髮散發著淡雅的芬芳,和以芝室陳列的幽蘭之香,整個屋子透出些許溫馨之餘散發著絲絲清涼。

跪在床沿的孩童緊握孃親的手,眼噙淚水。

這位女人正是宗韋遺孀塗依苓,孩童正是倖存的次子宗正。

塗依苓嬌喘地說道:“正兒,孃親快不行了!。。。。。”

塗依苓咳了幾聲續以微弱語氣說道:“正兒,孃親命苦,你更命苦啊!自小沒有爹,只能與孃親生活於如此悽清偏僻之處,能與你的父親相知相愛是我平生最快意之事,自你父親過世,我本了無牽掛,唯獨你讓我放心不下啊!”說著不免痛哭流涕。

宗正默默地看著孃親的臉,伸出粗糙的小手擦拭著從孃親淚角滑落的淚珠。

粗糙的小手喚起了依苓的回憶,淚珠裡閃過許多正兒照顧自己病體而飽經辛勞的情形,不免愈加愧疚!

她輕緩地伸起慘白無血的手,輕柔地撫摸著自己心愛兒子的臉,試圖要一輩子記住這張讓她牽掛不止的臉。

突然她一陣激動,抽搐而起,口吐鮮血,剎那間纖柔的手從孩童的臉上輕輕滑落。

“那幅畫。。。。。”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卻不等道完便香消玉殞,花脂凋零了!

宗正始終都沒有掉一滴眼淚,心裡卻是無限悲慟。

月光黯淡,清風驟起,四周竹林掩鬱,茅草屋啞然無聲,溫馨不再,只餘不盡淒涼!

宗正自小失去爹,如今孃親又與世長辭,自此便成了孤兒,想來也甚是可憐。

宗正緊緊握住塗依苓的手,任它如何冰涼透骨,也覺得內心溫暖洋溢。

他跪在榻前,徹夜目視著已經毫無血色的孃親的臉,他要永遠記住這張賜予他性命,無微不至照顧了他十年的至親至愛的臉。

微陽初升,滿林旭光通透遍屋。

宗正哀思徹夜,心知人死不能復生之理,緩緩起身欲鬆脫孃親之手,卻發現孃親的手死死地扣著自己的手。

宗正心裡清楚不過,孃親對自己是如何地萬般不捨。

宗正對著孃親的手和以氣息,孃親的手漸漸酥軟鬆開。

拍拍自己痠軟的膝蓋,徐徐轉過身子,看著窗外和煦的旭光,頓覺生活希望之杳存。

宗正找到一處視野開闊,背靠長風的崖地,擇一處排水無虞之地便挖了起來,費了半天終於挖好了一塊墓地。

轉身返回小屋,走到孃親榻前,最後一次親吻她白霜般的臉頰。

他試著背起孃親遺體好好安葬,卻發現自己尚為年幼,氣力不足。

於是只好將孃親遺體置於案板之上,以繩索扣住,拖拉前行。

費盡功夫,終於將孃親安穴掩埋,坐於墓前良久,總覺心中似有不妥。

細思大悟,“死而不得其名,悲乎往生!”,可惜陪伴娘親十年卻不知她名諱,十年來,孃親不曾提起,也不願提起,如今欲樹墓碑卻無名記之,為子如此,莫不遺恨!

回想思量道:“孃親生前遺物定有遺蹟可循,不得其名樹碑,能精挑幾件孃親摯愛之物陪奩也算盡了一番孝道。”

於是起身折回小屋。

宗正徑直走到床邊,看著懸於床頭牆櫃之上的“寶馬萬里圖”,心裡暗自思忖:

“此畫,昔日孃親掛之於床頭駢櫃,每日環顧,時而流淚,時而歡喜,時而不語;想是爹爹生前遺留給孃親的念想之物罷!孃親最後仍舊不忘提及此畫,難道是叫我以此畫為孃親陪葬之物以籍地下相思之苦。如此,我定要滿足孃親遺願啊!”

想著便伸手取下畫作。

待要捲起,突覺有硬物突起阻滯,翻開畫卷另一側,發現背後粘有信封,去開封蠟,取信自讀道:

“正兒吾愛,自你讀此信書,孃親已然泉下,想你心中定存疑惑,娘自當以信親訴,你爹爹名喚宗韋,孃親本名塗依苓。你爹爹十二年前從波斯取道天竺、西域抄錄各地經書,在玉雪峰與我相遇,情分所致,蒂結姻緣,夫妻二人神仙眷侶,人間至樂莫不如此。後孕孿生子,子帶龍命,天下人共謀欲得,計謀深深深幾許,箇中原委曲折,孃親亦無可知。汝父攜汝兄於雙駝峰被逼縱崖,自此孤兒寡母苟活於世。娘訴汝知,非冀你索因報仇,但求汝能如你所名,堂堂正正屹立天地,真正而活!“寶馬萬里圖”乃生前你爹爹最後交託之物,你定當好生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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