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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餐廳是附近一家叫優醬的日料店,當天限供了上午從北海道空運來的刺身和海膽。

包房早就訂好了,何昭拉開日式滑門,“劉峰,江州臺記者,上次在醫院你們應該見過。”

“韓主播。”劉峰起身,十分和氣與她握手,“這才沒幾天,又見面了。”

對他水腫的眼縫,韓珍印象很深,回握了手,落座在他們對面。

人到齊了,劉峰招呼服務員,“頭兒,這次你請客,我可就不客氣了。”

“哪次你真跟我客氣過。”

何昭坐的位置最靠近窗邊,幾顆鬱鬱蔥蔥的翠竹隱在屏風後,一陣風掃過,斑駁浮影與燈光搖曳成一片。

他的眉眼陷在其中,雋疏清朗。

劉峰搓手笑,“搞暗訪幾天沒回家,老婆以為我外頭有人了,手機要定時上交,零花錢縮水一半,日子過得憋屈得很,今天必須宰你一頓。”

韓珍疑惑,“電視臺一向不鼓勵做暗訪調查,你們以身犯險查藍玉縣,為了什麼?”

暗訪一直以來被稱作邪門歪道,招來的名和利不計,常伴隨的是不為人知的風險。

真到曝光那一刻,再正義的發聲也會惹來一眾網評人的口誅筆伐。

“也不為什麼,這也是我的本職工作。”服務員陸續上菜,何昭喝一口清酒,“想用這樁時事作為切入點,再選擇一些思辨性話題進行深入報道。”

韓珍目光又對上劉峰。

“主要是那位老雷先生是顆沒引線的啞雷啊,遲遲不爆炸,沒線索我們也沒辦法,只能做暗訪。”他更接地氣,“反正頭兒指哪我去哪,以前沒他督促我考不上記者證,後來還有抵命的交情。”

這事她有耳聞,採訪挾持香港遊客做人質事件時,何昭為救一位同事捱了暴民拳腳,還負了傷。

原來那位同事就是劉峰。

他喝了點酒,喧賓奪主回憶起那次暴亂,拳頭捱得住,那一刀是衝著脖子扎過來的,要沒有何昭危難時刻捨身搭救,他當場就噶了,事後還捂著他血流不止的胸口,哭得涕淚縱橫。

“何主播是個好人。”韓珍聽完感慨。

何昭偏頭注視她,“我是嗎。”

她認真回答,“挺身而出的勇氣,可不是人人都有。”

“在韓小姐內心,會欣賞這種勇氣?”

“當然。”

他笑容明朗,“那關於雷老先生的採訪,我希望你能幫我。”

韓珍聽懂他的意思了,小勺挖著烤海膽,面上一層焦脆的芝士,在交談之間,上桌的十個,一半生的,一半烤的,她吃完了那五個烤的。

何昭摁鈴,讓服務生再上一盤。

“曹平用贓款建起的娛樂城,裡面的交易你見過嗎?骯髒不堪。藍玉縣牽連的事確實沒那麼簡單,我想借助老雷,挖得更深一些,客觀報道事實,公眾會有自己的判斷的,更是為了幫助那些少數人。”

韓珍皺著眉頭,似在思忖,鵝蛋臉標緻清麗,沒有劉海,髮際線處的絨毛又細又軟。

聽何昭說話誠然是種享受,他聲音鏗鏘有磁性,有力度,半晌,韓珍停下動作,“老雷如果接受我的採訪,我可以幫忙。”

“韓主播,你早說嘛,省我們多少事。”劉峰樂呵給她倒酒,她婉拒了。

他又自顧自半瓶清酒下肚,開始家長裡短地嘮,一會兒炮轟無能無作為的領導,一會兒批判這社會發瘟似的在撒癔症。

氣氛鬆弛許多,何昭也陪了幾杯,歪著身子,似笑非笑,“才幾碟子菜,能讓你醉成這樣。”

“不招老婆罵了,我高興啊。”劉峰扶著半邊桌子起身,“你們聊,我去放個水。”

他塊頭比北方人還壯,醉醺醺下臺階,不小心跌了一跤,轟隆一聲巨響,聽得人心驚膽戰。

下面轄市往省裡呈報了一起突發事件,廳裡臨時組織開小會,開至十點。

季庭宗從燈火通明的辦公廳大樓出來,黃橋為他撐傘,快天黑時雨停過一陣,入夜又開始下雨,雷聲轟隆隆,籠罩得四周清冷無人的街道陰森森的。

擦肩而過,打招呼告別的同僚們,個個哈欠連天,面孔上無一不顯出疲態。

黃橋看了眼後視鏡,“秘書長,您明早還有會,熬不住就在大院裡將就一晚。”

“不用了。”他放下手機,捻了捻眉心,吩咐開車。

抵達時,門口停著輛酒紅色轎車,車型挺大氣,賓士改裝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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