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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去了。我想,這不過是小菜一碟,剛加過刑,我也未上訴,還能把我怎麼樣?

晚上,趙幹事把材料還給我,要我讀給大家聽。我讀過總結後,陶宗敏、趙文堂、餘大周等立即發難,說我的檢查“避重就輕,敷衍了事,對重新犯罪和加刑毫無認識,更無悔改之心”。有人說我在宣判會上的表現極其惡劣,到水田組後心懷鬼胎,和反省組的人勾扯。還有人說我偽裝積極幹活,以麻醉大家,“他的表現簡直不像個犯人……”等等。

大家說完了,陶宗敏問我還有什麼要說,我便痛加批駁:“對犯了錯誤失足落水的人可以有兩種態度,一種是一看二幫,把他拉上來加以挽救的態度。另一種是落井下石一棍子批死的態度。我被判處有期徒刑20年,沒有判處死刑,這就說明黨和政府對我並不是一棍子打死,而是留有餘地的。趙幹事對我的態度也是耐心等待,立足於挽救,在座的有些人卻不是這樣,蓄意攻擊我,孤立我,否定人的轉變需要有個過程,把我說得一無是處。有人說我根本不像個犯人,試問犯人的形象該是怎樣的?我認為犯人雖被剝奪了政治權利,仍擁有人格和自尊,努力學習積極勞動就是具體的表現,莫非俯首貼耳搖尾乞憐才像是犯人?我和你們是同樣的身份,監督是相互的,你們可以監督我,我同樣可以監督你,我又不是鴉片或海洛因,怎麼會有麻醉作用呢?你們不和我接觸,又怎麼知道我有麻醉作用呢?有人顯然是把我當墊腳石,企圖傷害我來表現自己,這不是犯人應有的態度……”

哨音響了,值班幹部喊全體集合,我還想繼續說下去,趙幹事宣佈散會,對我的批判也就不了了之。我不知道我的總評是透過了,還是沒有透過。

出入意外的是,這次思想交鋒後,我的處境明顯好轉。翌日清晨,比我年長的李尚鵠就笑著說:“你昨晚的發言如諸葛亮舌戰群醜,有理有利有節,把那些七嘴八舌的應聲蟲洗刷得體無完膚。”李金友還說:“一心朝自己的道路走,他們愛怎麼說就讓他們說去吧!”,以後,與我接近的人一天天多了起來。

43李金友真逗

在水田組,李金友是主動和我親近的第一人。

他原是彭縣(現為彭州市)山鄉的民辦教師,年輕力壯,生了一臉麻子,但五官端正,經常露出一副親切的笑容,喜歡唱歌,歌聲高亢婉轉而圓潤,是個天生的樂天派。平時,人們都稱他李麻子,他朗聲答應,我卻從不使用這個不禮貌的渾名,不是直呼其名,就是尊稱他為李老師或李歌手。我對他的尊重,換來他的善意和敬重。

學習時,他愛讀報,主動拿來報紙,長聲吆吆地讀著。抑揚頓挫,聲震屋樑,卻常讀錯別字,如把寮國讀為老過,襲擊讀為龍擊,殲滅讀成懺滅,鬼鬼祟祟讀為鬼鬼崇崇。他讀別字從不遮遮掩掩,矇混過關,讀得清晰洪亮,引起陣陣訕笑。幹部不在場時,那別字更是錯得出奇。餘大周笑說:“李麻子,你當年如此教學,豈不誤人子弟?”他嘿嘿一笑:“四川人生得憨,認字認半邊,鄙人文化淺,望各位多包涵。”我懷疑他有時是故意讀錯,以引起鬨笑效應,調劑氣氛。下了學習,他常將無把握的字,不熟悉的人名、地名、典故向我討教,我一一作答,他便笑著說:“你是一部活字典。”隨即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顯得誠實可愛。他講話比較隨便,心直口快,敢於議論幹部長短和值星員的是非,特別見不得那些陽奉陰違口是心非的值星員,稱他們是“紅毛犯人”、“沒良心的*蟲”。

我和他都喜歡唱歌,工地上唱,寢室裡也唱。當時適宜犯人唱的歌曲越來越少,他便設法找來曲調溫柔婉轉的歌曲,如《毛主席是我們社裡人》《毛主席來到我們農莊》《格桑花》等。我倆按簡譜合唱,引得人們側目而視:“雞叫鵝叫的。”我問他為何這樣樂觀,他說:“生性如此。你在宣判大會上還笑,不是比我還樂觀嗎?”

他有的是力氣,不怕贓活累活難活。出牛圈肥是一項耗費體能的沉重勞動,在臭氣薰天的牛圈裡,用豬八戒那樣的釘耙,把一層層浸透牛糞的茅茅草勾起來,裝在撮箕中如一匹匹幹鹽菜。李金友負責給大家裝背篼,一次裝三四撮箕大約百多斤。對那些平時提勁打把的值星員和積極分子總是裝得滿滿的,輪到我時,卻只裝些尚未被牛糞漚爛的乾草,輕飄飄的,高喊:“走,下一個!”分明是關照我,事後還對我說:“炊事員的瓢兒長眼睛,我裝背子也長眼睛,按照階級路線辦事。看人說話。”

在學習討論會上,他大聲發言說:“我家三代貧農,共產黨使我翻身得解放當了人民教師,怎麼可能反黨反社會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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