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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奴婢侍從也好;顯要權貴也好;無論公主王子或天下第一美人;生前狀況迵然有異的人;到了這一天;也終究看不出有什麼兩樣了。
容恬由始至終不發一言;淡淡注視著。
鳳鳴陪在容恬身邊;待墓已經埋好;問容恬道:「要不要立個墓碑?」
「墓碑不合她淡泊閒逸的性子。」容恬默然片刻;露出一個深邃的笑容;
「什麼也不用立。幾年之後;這裡會長滿青草和小花;讓那些青草和小花陪著她吧。」
子巖領命;果然什麼也沒有立;按照鳳鳴吩咐;挪了山谷中一些連根的淺白小花過來;種在四周。
希望來年;可以看見這些溫柔的小花興盛蔓延。
永逸這個「地頭蛇」幫了大忙。他雖然不再是永殷的太子;畢竟還是王子身份;在永殷有自己的門道;料想人馬過夜需要東西;立即派了幾個心腹到最近的城鎮;緊急抽調一小批糧食和上好的營帳。
二更時分;糧食和營帳都秘密送到;容恬立即分發下去;豎帳過夜。
容恬和鳳鳴合用一頂最結實的牛皮軍帳;他們的帳篷;就紮在當初到逹營地第一天時;兩人曾經荒淫無度過的溫泉旁邊。
勞累了一天;兩人都是筋疲力盡。烈兒在隔壁的帳篷裡照顧容虎;秋藍等三個進來伺候容恬和鳳鳴一番後;吹熄燭火;無聲退下。
鳳鳴和容恬並肩睡下;半夜醒來;身邊空空如也。鳳鳴並不覺得詫異;點漆般的眼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帳篷中炯然一閃;抓過放軟席邊上的外衣披在肩上;鑽出營帳。
他穿過幾個哨崗;擺手要他們不要跟隨;信步向東邊一條幽靜的彎曲小路走去。
那條路;通往今天剛剛壘起的新墳。
深黑的夜幕上星羅棋佈。月牙兒高高懸掛;毫無唯我獨尊的囂張跋扈;收斂著亮度;與眾星謙和相處。
月色如細霜;出奇地微弱而溫柔。
柔和的光芒灑在小路兩旁點點朵朵開了小半的白花上;輕輕的;像是唯恐驚醒了長眠在盡頭的人們。
山谷特有的濃郁的青草味;飄蕩入鼻尖。周圍份外安靜;好像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已經自成一方天地;鳳鳴一路緩緩行來;靴下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響。
快到小路盡頭時;鳳鳴停下腳步。
容恬就站在墳前;一動不動;像一尊已靜默多年的雕像;月光描繪出他挺拔的身形輪廓。
凜冽如風的背影;宛如出鞘的寶劍一樣鋒利直挺;卻又透出山巒般的凝重深沈。
剎那間;一股難以抑制的悲傷;如洪流一樣衝擊入鳳鳴的肺腑。
他不知道容恬一個看似從容的抉擇;必須揹負這麼多的折磨和內疚。
從不知道。
灼熱的霧氣氤氳雙眸;視野中的容恬變得模糊而遙遠。在這樣模糊而遙遠的距離;鳳鳴卻深深感受到了容恬的痛苦。
媚姬救過他們;卻因為他們的無情而死。
恩將仇報;是一種噬咬心靈的痛苦。
這本該是他的痛苦;現在卻由容恬為他揹負。
不給若言可趁之機;寧願放棄眾人;也不傷害鳳鳴。在鳳鳴尚未有所知覺之前;容恬代鳳鳴下了決定。
他以任何人都不可違逆的跋扈;斬釘截鐵地發下這一道背叛媚姬;置媚姬於死地的王令。
不是因為容恬樂於獨斷;而是因為容恬知道;做出抉擇的代價有多大。他把抉擇的機會從鳳鳴手上搶走;挺身而出抵擋了若言這一支暗箭。
毒液入心人肺;痛不可言。
深邃無邊的夜幕下;面對容恬彷佛凝固住的背影;鳳鳴淚盈於睫;激動不可自持。
他不知道該怎樣愛眼前這個雄偉深沈的男人。
此時此刻;他真心地寧願容恬不要愛他這麼深;為他揹負這麼多。
媚姬芳魂未遠;鳳鳴站在寂靜無聲的曠野;卻在為容恬流淚。
他無法壓抑洪流一樣湧入心窩的悲傷和感激;這些悲傷感激和他的愛沸騰著融化;宛如嚴冬裡最紛揚的大雪一樣滌盪他的心靈;讓他在冷熱交擊的漩渦中渾身顫抖。
「鳳鳴;你怎麼在這?」耳邊傳來熟悉溫柔的低語;「睡不著嗎?」
他抬起頭;不知何時;容恬已經站在他面前。
他彷佛永遠都在他身邊。
只要目光所及;心之所思;就會出現;微笑著給予鳳鳴力量。
鳳鳴凝視著眼前俊偉的男人;茫然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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