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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回家。剩下的大都出去看。不看見飛機。花匠站在鐵闌干外險陡的斜坡上,手搭涼蓬向海上望去。坡上鋪著草坪,栽著各色花樹。一畦赤紅的鬆土裡,一棵棵生菜像淡綠色大玫瑰苞,有海碗的碗口大。
比比倚在鐵闌干上,倒仰著頭,去吃三明治裡下垂的一綹子炒蛋。
“噯,這白布還是收進來吧,飛機上看得見的。”婀墜指著矮牆上晾著的修女的白包頭,都是幾尺見方,漿得畢挺,貼在邊緣上包著鋁製的薄板上。
亨利嬤嬤趕出來叫道:“進去進去!危險的!”沒人理,只好對著兩個檳榔嶼姑娘吆喝。她們是在家鄉修道院辦的女校畢業的,服從慣了,當下便笑著倘徉著進去了。
“花王啊!”亨利嬤嬤向花匠叫喊。“把排門上起來。你們就在這兒最安全了,地下層。”隨即上樓去打聽訊息。
食堂上了排門,多數也都陸續進來了,見賽梨坐在一邊垂淚,她電話打不通。有個高年級生在勸她不要著急。本地的女生都在樓上理東西,等家裡汽車來接。茹璧第一個打電話回家叫汽車來接,已經接了去了。
比比從後門進來,補吃麥片。九莉坐到她旁邊去。賽梨又上去打電話。
幾個高年級生又高談闊論起來,說日本人敢來正好,香港有準備的,新加坡更是個堡壘,隨時有援兵來。
“花王說一個炸彈落在深水灣。”特瑞絲嬤嬤匆匆進來報告。她崇拜瘦小蒼老的花匠。他夫妻倆帶著個孩子住在後門口一間水門汀地小房間裡。
“嬤嬤!黃油沒有了!”比比膩聲抱怨著,如泣如訴。“嬤嬤你來摸摸看,咖啡冰冷的,嬤嬤你給換一壺來。”
特瑞絲沒作聲,過來端起咖啡壺黃油碟子就走。
劍妮頹然坐著,探雁脖子往前伸著點,蒼黃的鵝蛋臉越發面如土色,土偶似的,兩隻眼睛分得很開,凝視著面前桌上。
只有排門上端半透明的玻璃這點天光,食堂像個陰暗的荷蘭宗教畫,兩人合抱的方形大柱粉刷了乳黃色,亮紅方磚砌地,僧寺式長桌坐滿一桌人,在吃最後的晚餐。
“劍妮是見過最多的——戰爭,”婀墜笑著說,又轉向九莉道:“上海租界裡是看不見什麼,哦?”
“噯。”
九莉經過兩次滬戰,覺得只要照她父親說的多囤點米,煤,吃得將就點,不要到戶外去就是了。
一個高年級生忽然問劍妮,但是有點惴惴然,彷佛怕招出她許多話來,劍妮顯然也知道:“戰爭是什麼樣的?”
劍妮默然了一會,細聲道:“還不就是逃難,苦,沒得吃。”
熱咖啡來了。一度沉默之後,桌上覆又議論紛紛。比比只顧埋頭吃喝,臉上有點悻悻然。吃完了向九莉道:“我上去睡覺了,你上去不上去?”
在樓梯上九莉說:“我非常快樂。”
“那很壞。”比比說。
“我知道。”
“我知道你認為自己知道壞就不算壞。”
比比是認為偽君子也還比較好些,至少肯裝假,還是向上。
她喜歡辯論,九莉向來懶得跟她辯駁。
她們住在走廊盡頭隔出來的兩小間,對門,亮紅磚地。九莉跟著她走進她那間。
“我累死了,”她向床上一倒,反手捶著腰。她曲線太深陡,仰臥著腰痠,因為懸空。“你等午餐再叫我。”
九莉在椅子上坐下來。兩邊都是長窗,小房間像個玻璃泡泡,高懸在海上。當然是地下層安全,但是那食堂的氣氛實在有窒息感。
玻璃泡泡吊在海港上空,等著飛機彈片來爆破它。
不喜歡現代史,現代史打上門來了。
比比拉扯著身下的睡袋,襯絨裡子的睡袋特別悶,抖出一絲印度人的氣味來。“你在看什麼書?”
“歷史筆記。”
比比噗嗤一笑,笑她亡羊補牢。
她是覺得運氣太好了,怕不能持久——萬一會很快的復課,還是要考。
中午突然汽笛長鳴,放馬後炮解除空襲警報。
午後比比接了個電話,回到樓上來悄悄笑道:“一個男孩子找我看電影。電影院照樣開門。”
“什麼片子?”
“不知道,不管是什麼,反正值得去一趟。”
“噯,看看城裡什麼樣子。”
“你要不要去?”她忽然良心上過不去似的。
九莉忙笑道:“不不,我不想去。”
她從來不提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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