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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雪哥道:“王屠,我與你一向同做夥計,怎麼詐不認得?就是今日,本心原要出脫你的,只為受刑不過,一時間說了出來,你不要怪我。”王屠叫屈連天道:“這是那裡說起?”
知縣喝交一齊夾起來,可憐王屠夾得死而復甦,不肯招承。這強盜咬定是個同夥,雖夾死終不改口。是巳牌時分夾起,日已倒西,兩下各執一詞,難以定招。此時知縣一心要去赴宴,已不耐煩,遂依著強盜口詞,葫蘆提將王屠問成斬罪,其傢俬盡作贓物入官。畫供已畢,一齊發下死囚牢裡,即起身上轎,到柟家去吃続E不題。
你道這強盜為甚死咬定王屠是個同夥?那石雪哥當初原是個做小經紀的人,因染了時疫症,把本錢用完,連幾件破傢伙也賣來吃在肚裡。及至病好,卻沒本錢去做生意,只存得一隻鍋兒,要把去賣幾十文錢,來營運度日。旁邊卻又有些破的,生出一個計較:將鍋煤拌著泥兒塗好,做個草標兒,提上街去賣。轉了半日,都嫌是破的,無人肯買。落後走到王屠對門開米鋪的田大郎門首,叫住要買。那田大郎是個近覷眼,卻看不出損處,一口就還八十文錢。石雪哥也就肯了。
田大郎將錢遞與石雪哥,接過手剛在那裡數明。不想王屠在對門看見,叫道大郎:“你且仔細看看,莫要買了破的。”這是嘲他眼力不濟,乃一時戲謔之言。誰知田大郎真個重新仔細一看,看出那個破損處來,對王屠道:“早是你說,不然幾乎被他哄了,果然是破的。”連忙討了銅錢,退還鍋子。
石雪哥初時買成了,心中正在歡喜,次後討了錢去,心中痛恨王屠,恨不得與他性命相博。只為自己貨兒果然破損,沒個因頭,難好開口,忍著一肚子惡氣,提著鍋子轉身,臨行時,還把王屠怒目而視,巴不能等他問一聲,就要與他廝鬧。那王屠出自無心,那個去看他。石雪哥見不來招攬,只得自去。不想心中氣悶,不曾照管得腳下,絆上一交,把鍋子打做千百來塊,將王屠就恨入骨髓。思想沒了生計,欲要尋條死路,詐那王屠,卻又捨不得性命。沒甚計較,就學做夜行人,到也順溜,手到擒來。做了年餘,嫌這生意微細,合入大隊裡,在衛河中巡綽,得來大碗酒、大塊肉,好不快活。
那時反又感激王屠起來,他道是當日若沒有王屠這句話,賣成這隻鍋子,有了本錢,這時只做小生意過日,那有恁般快活。及至惡貫滿盈,被拿到官,情真罪當,料無生理,卻又想起昔年的事來:那日若不是他說破,賣這幾十文錢做生意度日,不見致有今日。所以扳害王屠,一口咬定,死也不放。
故此他便認得王屠,王屠卻不相認。後來直到秋後典刑,齊綁在法場上,王屠問道:“今日總是死了,你且說與我有甚冤仇,害我致此?說個明白,死也甘心。”石雪哥方把前情說出。
王屠連喊冤枉,要辨明這事。你想:此際有那個來採你?只好含冤而死。正是:只因一句閒言語,斷送堂堂六尺軀。
閒話休題,且說盧柟早上候起,已至巳牌,不見知縣來到,又差人去打聽,回報說在那裡審問公事。盧柟心上就有三四分不樂,道:“既約了絕早就來,如何這時候還問公事?”
停了一回,還不見到,又差人去打聽,來報說:“這件公事還未問完哩。”盧柟不樂有六七分了,想道:“是我請他的不是,只得耐這次罷。”
俗語道得好:“等人性急。”略過一回,又差人去打聽,這人行無一箭之遠,又差一人前來,頃刻就差上五六個人去打聽。少停一齊轉來回覆說:“正在堂上夾人,想這事急切未得完哩。”盧柟聽見這話,湊成十分不樂,心中大怒道:“原來這俗物,一無可取,卻只管來纏帳,幾乎錯認了,如今幸爾還好。”即令家人掀開下面這卓酒席,走上前居中向外面坐,叫道:“快把大杯灑熱酒來,洗滌俗腸。”家人都稟道:“恐大爺一時來到。”盧柟睜起眼喝道:“唗!還說甚大爺?我這酒可是與俗物吃的麼?”家人見家主發怒,誰敢再言?只得把大杯斟上,廚下將餚饌供出,小奚在堂中宮商迭奏,絲竹並呈。
盧柟飲了數杯,又討出大碗,一連吃上十數多碗,吃得性起,把巾服都脫去了,跣足蓬頭,踞坐於椅上,將餚饌撤去,止留果品案酒,又吃上十來大碗,連果品也賞了小奚,惟飲寡酒。又吃上幾碗。盧柟須量雖高,原吃不得急酒,因一時惱怒,連飲了幾十碗,不覺大醉,就靠在卓上齁齁睡去。家人誰敢去驚動,整整齊齊,都站在兩旁伺候。
裡邊盧柟便醉了,外面管園的卻不曉得。遠遠望見知縣頭踏來,急忙進來通報。到了堂中,看見家主已醉,到吃一驚道:“大爺已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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