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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便是艾虎,其次是張立、史雲,孟、焦二人左右相陪,沙員外在主位打橫兒。飲酒之間敘起話來,焦赤便先問盜冠情由。艾虎述了一回,樂得個焦赤狂呼叫好。然後沙員外又問:“賢侄如何來到這裡?”艾虎止於答言:“特為尋找師父、義父。”又將路上遇了蔣平,不意半路失散的話,說了一遍。只聽史雲道:“艾爺為何只顧說話,卻不飲酒?”沙龍道:“可是呀,賢侄為何不飲酒呢?”艾虎道:“小侄酒量不佳,望伯父包容。”

史雲道:“昨日在莊上喝得何等痛快,今日為何吃不下呢?”

艾虎道:“酒有一日之長。皆因昨日喝得多了,今日有些害灑,所以吃不下。”史雲方不言語了。這便是艾虎的靈機巧辯,三五語就遮掩過去。

你道艾虎為何的忽然不喝酒了呢?他皆因方才轉想之時,全是貪酒誤事,自己後悔不迭,此其一也;其次,他又有存心,皆因焦赤聲言“這親事做定了”,他惟恐新來乍到,若再貪杯,喝醉了,豈不被人恥笑麼?因此他寧心耐性,忍而又忍,暫且斷他兩天兒再做道理。

酒飯已畢,沙龍便叫莊丁將眾獵戶找來,吩咐道:“你等明日入山,要細細打聽藍驍有什麼動靜,急急回來稟我知道。”

又叫莊丁將器械預備手下,惟恐山賊知道綠鴨灘漁戶俱歸在臥虎溝,必要前來廝鬧。等了一日不見動靜。到了第二十日,獵戶回來說道:“藍驍那裡並無動靜,我等細細探聽,原來搶親一節皆是葛瑤明所為,藍驍一概不知。現今葛瑤明稟報山中,說綠鴨灘的漁戶不知為何俱各逃匿了,藍驍也不介意。”沙龍聽了,也就不防備了。

獨有艾虎一連兩日不曾吃酒,憋得他委實難受,決意要上襄陽。沙龍阻留不住,只得定於明日餞行起身。至次日,艾虎開啟包裹,將龍票拿出,交給沙龍,道:“小侄上襄陽,不便帶此,恐有遺失。此票乃蔣叔父的,奉了相諭,專為尋找義父而來。倘小侄去後,我那蔣叔父若來時,求伯父將此票交給蔣叔父便了。”沙龍接了,命人拿至後面,交鳳仙好好收起。這裡眾人與艾虎餞行。艾虎今日卻放大了膽,可要喝酒了。從沙龍起,每人各敬一杯,全是杯到酒幹,把個焦赤樂得拍手大笑道:“怨得史鄉親說賢侄酒量頗豪,果然,果然。來,來,來,咱爺兒兩個單喝三杯。”孟傑道:“我陪著。”執起壺來,俱各溜溜斟上酒。這酒到唇邊,吱地一聲,將杯一照——幹!沙龍在旁,不好攔阻。三杯飲畢,艾虎卻提了包裹,與眾人執手拜別。大家一齊送出莊來。史雲、張立還要遠送,艾虎不肯,阻之再三。彼此執手,目送艾虎去遠了,大家方才回莊。

艾虎上襄陽,算是書中節目交代明白。然而仔細想來,其中落了筆。是哪一筆呢?焦赤剛見艾虎就嚷“這親事做定了”,為何到了莊中,艾虎一連住了三日,焦赤卻又一字不提?列位不知書中有明點,有暗過,請看前文便知。艾虎同張立回莊取包裹,孟傑隨去,沙龍獨把焦赤攔住道:“賢弟隨我回莊。”

此便是沙龍的用意。知道焦赤性急,惟恐他再提此事,故此叫他一同回莊。在路上就和他說明,親事是定了,只等北俠等回來,當面一說就結了。所以焦赤他才一字不提了,非是編書的落筆忘事。這也罷了。既說不忘事,為何蔣平總不提了?這又有一說。書中有緩急,有先後。敘事難,鬥筍尤難。必須將通身理清,那裡接著這裡,是絲毫錯不得的。稍一疏神,便說得驢唇不對馬口,哪還有什麼趣味呢?編書的用心最苦,手裡寫著這邊,眼光卻注著下文。不但蔣平之事未提,就是顏大人巡按襄陽,何嘗又提了一字呢?只好是按部就班,慢慢敘下去,自然有個歸結。

如今既提蔣平,咱們就把蔣平敘說一番。蔣平自救了雷震,同他到了陵縣。雷老丈心內感激不盡,給蔣平做了合體衣服,又贈了二十兩銀子盤費。蔣平致謝了,方告別起身。臨別時,又諄諄囑問雷英好。彼此將手一拱,道:“後會有期!請了。”

蔣平便奔了大路趲行。這日,天色已晚,忽然下起雨來,又非鎮店,又無村莊,無奈何冒雨而行。好容易道旁有個破廟,便奔到跟前。天已昏黑,也看不出是何神聖,也顧不得至誠行禮,只要有個避雨之所。誰知殿宇頹朽,仰面可以見天,處處皆是滲漏。轉至神聖背後,看了看尚可容身,他便席地而坐,屏氣歇息。到了初鼓之後,雨也住了,天也晴了,一輪明月照如白晝。剛要動身看看是何神聖,忽聽腳步響,有二人說話。一個道:“此處可以避雨,咱們就在這裡說話罷。”一個道:“我們親弟兄有什麼講究呢?不過他那話說得太絕情了。”一個道:“老二,這就是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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