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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克達尼亞的雪原上,阿庇斯就像只突然冒出的馴鹿那樣,撣落了身上的積雪,慢慢站起來,他覺得一切都是宿命,十多年前他就在這裡,解放了滿營的奴隸,抵抗米特拉達梯六世的軍隊;現在,他還在這裡,但追擊他的敵人,有他當年解放的奴隸之一,也有米特拉達梯.優伯特的女兒。
整支隊伍已經瀕臨崩壞,軍紀、目標和給養全都失去,即便是以前在小亞征戰多年的阿庇斯,也沒有遇到像今年這般嚴寒的隆冬,雖然從曆法上看,已經接近春耕的時節,整天都是雪雨,到處都是雪雨,縱橫的河川開始翻漿,兵士在軍鞋裡塞滿了禦寒的皮革條、亞麻絮和麥草,但當腳步踩下去後,泥漿就噗嗤噗嗤地翻騰上來,走不到幾步,整個腳面就巨大得如“小島”般,若是這時一陣寒風掠過,兵士的小腿以下往往立即便會凍僵,而後就是凍瘡、壞疽這些恐怖的字眼接踵而至。
人是這樣,馱馬也是這樣,他們都陷於了這無邊無際的雪域裡,隨身攜帶的乾糧已經告罄,團隊為了充飢,開始殺馱運輜重的騾馬,和隨軍的山羊,最初西庇阿嚴厲制止這種行為,但到了數日後,整個軍隊到了譁變暴動的邊緣,畏懼的西庇阿才不得不預設——而後,眼見走不出去的他,只能自欺欺人,下令設立冬營,》 一個只有閉營日,而沒有出營日的冬令營。
兩個軍團的兵士,找不到新鮮的乾草,只能從厚厚的雪下扯出些棘刺和枯枝。覆蓋在營帳上。他們盡力將營地的地基往下深挖。以減弱暴風雪的傷害,營地周圍密佈著凍死餓死馱馬的屍體,西庇阿先前最重視的薪資,各種錢幣、油罐與其他的財貨,也扔得各處皆是,在死亡邊緣的兵士見到了,也沒有興致再去拾取。
到了清晨,倖存的人。面色鐵青地從自己棲身的營帳裡爬出,接著整個營地內沒有炊煙冒出,所有幸存者開始集聚起來,相視無言,待到有的被積雪封住的營帳,再也沒有活物爬出來時,他們便掀開帷幕一角,看到其間躺滿了僵硬恐怖的屍體,都是昨晚被凍死了,就嘆息一聲。將營帳的支架砍倒,這樣所有的帷幕都會垮下。覆蓋在死屍上面,而火盆裡的火種就會勃發起來,很快黑煙與火焰從各處鑽出,熊熊燃燒,將營帳和屍體一起燒燬,形成個現成的“火葬堆”。
越來越多的火光,照耀在阿庇斯的眼中,還有比這更加淒厲的景象嗎?他頹然地坐在了營帳矮牆角,這兒是個可以避風的地方,距離他十幾個羅馬尺開外的開闊地上,坐臥著幾十個很難叫做活人的物體,因為他們的面目和軀體都被雪水蓋著,實在難以判斷。
至於西庇阿,要想阿庇斯找出其身在何處,也是件比較困難的事,因為不知道這位最高指揮官還在不在這片營地裡,是否已經凍死,還是悄然脫逃?
因為整個軍隊的組織度不復存在了,阿庇斯只是知道,在冬營地的正前面,那座巍峨而高聳入雲的山峰,名叫阿西馬努斯山而已,但這兒到西里西亞,還有極其遙遠的路程。
不久後,周圍的活人發出一陣輕微的騷動,阿庇斯抬眼望去,在營地外的一處積雪山坡上,不知從何時起,站立了幾名舉著交涉旗幟的騎兵
阿庇斯還是感到有些吃驚,凱撒的騎兵長官,那個在米特拉達梯戰爭時被他釋放的軍奴李必達烏斯,現在還是能清清楚楚記住他的名字和履歷,不過細細想來,這似乎也是正常的,“那是個極其聰明堅毅的年輕人,他先前成為奴隸,大概是因為戰爭悲慘命運的偶然所致,他早晚是會在這個世界出頭的。”阿庇斯如此想著,便接過了李必達遞交給他的信件。
在信件裡,李必達說“我自己從來沒有忘卻十餘年前,您對我的恩德,在某處意義上,我應該是您的克里恩門客,因為我的自由是在您的協助下再度取得的,我們也曾並肩戰鬥過。但沒想到,命運的轉折是如此的起伏跌拓,但我相信,這不應該成為您拒絕我最後幫助的理由——所以,請您與您所指揮的隊伍,在這片只有絕望與死亡的雪原裡,放棄無謂的犧牲,凱撒需要您,共和國也需要您,凱撒閣下發起這場戰爭,只是因為蒙受了龐培無端的嫉妒和汙衊,又無法辨清。時至今日,整個戰局的逆轉不就證明了公義是站在何方的嗎?先前醒悟過來的馬爾克盧斯、馬克西姆斯、喀西約還有布魯圖,如此多的年輕俊傑,凱撒全部都量材委以新的重任,而投降的龐培兵士,凱撒也沒有胡亂殺害過一人,都給他們給予了公正而合理的待遇。凱撒並沒有任何毀滅共和國,哪怕一丁點如此的想法或行為,他所從事的一切,都是為了重建這個陷於痼疾與內訌的偉大國度。”
但凍得厲害的阿庇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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