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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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祄一路走得艱難，好幾次險些兒連拄杖而行的力氣都沒有，虧得阿拉在，別看它如今身材越發又小了一圈兒，卻總有法子恰恰好撐住謝祄。

如此，總算走到那片松林。

遠看不覺得，走到近處一打量，就能看出這片松林明顯是常有人打理，只見松樹間隔恰到好處、地上松針只薄薄一層，比外處那些肆意生長的樹木格外不同。

更巧極了的是，恰就在謝祄行來的這個方向，就有一條小徑，從松林之外，綿延而入，直抵那處紅牆綠瓦的宅子。

有那吸食腦髓的怪物在前，謝祄如今再看這巧合，便難免要品出幾分靈異味道來。

他自不會因此迴轉，只是對阿拉，少不得又是勸、又是斥的，想要叫它好歹留在松林外頭，等他確認了安危之後再作打算。

可惜阿拉哪裡肯？

祂之前忍了那小怪一場，不過是為了叫謝祄自己去把握那一線契機。

如今那契機雖沒完全落入謝祄掌中，好歹也抓住一絲兒了，暫時也便夠了，又哪裡還願意讓謝祄獨自前行？

即便有十足把握，任憑這松林裡的小妖是好是歹，都必能護住謝祄，阿拉也不願再離開他。

謝祄拿阿拉沒法子，也只好由得它跟著，一道來到那宅子門前，才剛抬手，卻不等扣上那綠油獸面錫環，門就嘎吱兩聲，緩緩大開。

門內走出一個婦人，身著紅衣，頭戴珠翠，看那清秀面容彷彿才堪堪雙十模樣，觀那雍容姿態又似乎四十出頭，再看那珠翠之下的滿頭白髮，尋常七十老人都未必白得這麼徹底。

謝祄早猜到這宅子有異，這會子不過坐實而已，倒也還鎮定。

反是這明顯帶有靈異的婦人，神態裡卻帶出幾分忌憚與恭敬來。

她一路殷勤將謝祄與阿拉迎了進去，因見謝祄身上有傷，還一招手，就有看不清從哪裡冒出來的兩個小童，抬著一臺肩輦過來，輦上還鋪了厚厚軟軟的褥子。

謝祄道謝之後坐了上去，果然舒適無比。

那兩個小童看似年幼體弱，一路卻走得又穩定又迅速，轉眼就將謝祄抬到宅子內一處極精緻的小院正房中，又把謝祄扶上床，叫他倚著床頭，半靠半坐。

那床鋪自然也是舒服又精緻的。

到底靈異手段，便是林家那樣五代列侯的人家，也有所不及。

最讓謝祄驚喜的，還是這位的靈異手段不只體現在家宅物質享受上，在醫術上更是靈異非常。

謝祄甚至都沒鬧明白具體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只是喝了半杯這婦人親手遞來的水，都沒喝出來到底是茶水還是加了什麼蜜，只覺得一股極淡又極悠遠的甘甜從唇舌直至喉嚨，彷彿還一路往下，瞬間五臟六腑就似乎被恰到好處的溫水浸潤過一般，熨帖極了。

不等謝祄回味，那小童就從屋後轉出，請他去沐浴更衣。

謝祄才要說傷口不好沾水，忽發覺身上原先疼得他只恨不死的傷口竟一絲兒疼痛也不覺得，略拉開肚腹間纏著的布條一看，原先那東漏西漏的好長一道傷口居然真合上了，只留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謝祄從床上起身，果然行動自如。

待到了浴間脫衣沐浴時仔細檢視，果然其他各處傷口，不管原先傷勢幾何，都悉數癒合了。

只留下的紅痕深淺略有不同，彷彿與原先傷勢輕重相合。

謝祄有些想不透這份忽如其來的好意——

畢竟就這份靈異手段，這婦人必定在他剛遭遇那怪物的時候就能有所察覺的。

但早不出手、晚不出手，非等到他把命都差不多拼掉了，才出手？

是異人考驗凡人的怪癖？

是被自己的悍不畏死打動？

是看阿拉不離不棄的兄弟情難得？

但不管怎麼說，救命之恩，都是實實在在的。

待見到那婦人時，謝祄再怎麼奇怪這突如其來的善意，也認認真真地道了謝。又介紹了自己和阿拉，又詢問她如何稱呼，需要如何酬謝——

卻是謝祄自私的一面終究還是冒出頭。他自忖做不到“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惟有從此當牛做馬”，也就搶先一步，先把基調定下來。

感恩還是感恩的，酬謝也還是要酬謝的。

甚至在不違背原則又確有必要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