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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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祄猛地起身，還不等他倉皇又找，旁邊已經探出一個毛腦袋來，且還伸出一條大舌頭，毫不客氣地往謝祄臉上舔去。

謝祄將阿拉一把撈近懷裡，茫然片刻，驚魂稍定，嚇得煞白的面色才慢慢緩了過來。

那小廝鯉兒、錦兒也早被謝祄那一聲動靜招來，因見謝祄面色不好，只管抱著阿拉親熱，他們也不敢上前打擾。

這會子看謝祄臉色緩和了下來，才捧著臉盆毛巾等上前。

謝祄卻顧不上洗漱，先把夢中背下來的脈案方子都記了下來，才趁著筆墨晾乾的功夫，洗漱更衣，又叫鯉兒幫忙隨意束了發，恰墨跡也幹了。

一路匆忙趕到黛玉院中，喊了幾個識字的丫鬟嬤嬤多抄了幾分，謝祄自己陪黛玉一道用了早膳。

見小姑娘氣色略好一些，再一問只前半夜心悸過三五回，後半夜倒是難得安穩好睡，謝祄點心都多吃了兩塊。

就是不知為何，今兒一見黛玉，謝祄腦子裡總閃過一些零散畫面，一時是綠草絳果，一時又是枯木白雪的，似乎昨兒夜裡，除了夢到那些醫書筆記，又還夢了點別的什麼。

偏偏謝祄再要回想，除了找不到阿拉的那份驚惶，又彷彿再沒有什麼值得惦記——

也確實再回憶不起別的。

不過夢嘛，這才叫正常。

像是夢中能將過往從未認真記憶的書重新看一遍、醒來還能把夢中背下的內容清晰記住的，才叫稀罕呢！

謝祄轉眼就將這點兒異常拋諸腦後，渾不知在那號稱居住於“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司人間之風情月債、掌塵世之女怨男痴”的某位仙姑，因著他一扯幾踩，便要填下幾百上千年苦心謀劃來的修為，如今且正恨恨。

才剛用完早膳，賈敏就來了。

難得她這回並沒有帶著大隊丫鬟婆子，捧著、擔著器皿擺件、各色傢俱。

謝祄還以為她總算排除了黛玉屋裡頭被人動手腳的可能，不想賈敏一開口，原是要給黛玉連院子都換了。

嗯，還在新院子旁邊，也照著謝祄如今住的那院子打點陳設一番，“左右家裡人少。叔父只管兩邊隨心，樂意住哪便住哪兒。若是傢俱擺設、院中精緻有哪裡不合意的，輪著翻新也方便”。

謝祄這會子連牙刷都且無暇折騰，住處等自然是客隨主便。只隨意點了點頭，又繼續仔細核對丫鬟們幫忙抄錄的脈案方子。

賈敏聽說是謝祄為著黛玉症候，特特回憶起來的祖傳之物，心裡已是感動。

再見他真的毫不遲疑地將之都散給幫黛玉診脈的大夫們，剩下的除了自己收起一張，多餘的都隨手給了自己，就越發感動到十二萬分。

時人但凡有個一技之長，不說醫方脈案這樣好歹中九流裡頭、用巧了財富官職人脈都能謀劃的，即便只是個彈曲兒唱戲的下九流技藝，也不會輕易傳了人去。

賈敏只當謝祄是為著黛玉身子，連祖傳方子都拿出來任憑那好些大夫琢磨。

哪裡曉得謝祄根本沒什麼敝帚自珍的觀念——

畢竟現代資訊大爆炸，多少技藝都能從網上學到？

除了不宜大眾公開的和一些公開了大眾也學不會的之外，幾乎就沒有網路搜尋不到的，差別只在於付費和免費。

故而謝祄完全不知道賈敏夫婦又腦補了什麼，因自那日起，黛玉就沒再鬧過心悸的毛病，又可巧的是，雖大夫們始終鬧不明白她心悸的緣故在哪、並未用藥，但謝祄在和大夫們商討過後，得知其中食療溫養的法子哪怕未必和黛玉症候十分對症、也起碼無害，便叫廚下依著做了一兩樣，當天便吃了——

林家上下便只當都是謝祄這方子的功勞，就是謝祄自己，雖看不明白差不多都是那麼幾樣食物，外加一二能當食物吃、也能當藥物用的東西而已，平日黛玉也不是沒吃用過，怎的這一回就如此靈驗？卻也因著對老頭子醫術的濾鏡，真信了大夫們那句“分量用得巧妙，君臣佐使又剛剛好”的話。

哪裡想到是他夢裡踩扁一條怪蟲的緣故？

事實上，謝祄連自己曾在夢裡踩過一條蟲的事情，也想不起來了。

就連找不到阿拉的驚惶，雖也縈繞心頭好幾天，甚至好幾個晚上都夢中驚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