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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邀他和管後勤的大司馬董忠軍議,梁丘賜特地早到,拜在第五倫案几前。

“維新公,這偏將軍一職,實是陛下一意孤行,非吾所欲也。”

梁丘賜也委屈,他當年在新秦中,想要掩蓋無能縱寇不成,被第五倫一個背刺踹下橋,已被貶為庶民。

這之後,梁丘賜遂撿起曾祖父梁丘賀的《梁丘易》,想搞儒術混口飯吃,恰逢朝中暫缺梁丘易經的博士,與他家有故舊的大儒將梁丘賜推薦上去。雖然最終未能得到任命,但卻進了一次宮,讓皇帝重新看到了這個名字。

他便得了諫議大夫之職,皇帝認為梁丘賜打過仗,還立下過剿滅盧芳的大功,所以時常詢問。

結果恰逢天下板蕩之際,王莽不知哪根筋搭錯,又將已經好幾年沒摸劍的梁丘賜任命為將軍,辭讓不得,只能硬著頭皮上任。

梁丘賜開始與第五倫聊起舊情:“當年維新公初入軍營,我未曾予以刁難罷?”

第五倫點頭,梁丘賜算是不錯的上司,還教了不少他在軍中生存的“知識”。

“在新秦中,與維新公同徵盧芳,君但凡有功績,我亦無不上報,絕不敢居功。”

正因如此,第五倫才被封了“男”,入了王莽的眼。

第五倫笑道:“如此說來,梁丘將軍還是我的貴人啊。”

“不敢。”梁丘賜忙道:“因罪撤職一事,我從未敢怨恨他人,皆是因我一時糊塗所至。”

“維新公可還記得,我被緝捕時說過的話?”

第五倫當然不記得,但梁丘賜記著清清楚楚:“我說,唯望伯魚能走得長遠,勿要如我一般,年輕時的壯志磨盡,被權勢財富,迷了心竅,變得平庸無能。”

他朝第五倫長拜:“維新公果已成為新室棟樑,陛下仰仗的砥柱,然而仁直不改,對軍中貪腐食人血肉之吏,依然深惡痛絕,下吏,頗感欣慰啊。”

既然梁丘賜是來找自己說和的,只要他乖乖的,第五倫也不欲與之計較,說道:“梁丘將軍,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將軍昔日在新秦中的遺憾,大可在不久後補上。”

“你我共同協力,共建大功!”

梁丘賜卻有點心虛,還以為第五倫指的是南征擊綠林,只忐忑地問道:“維新公,此番南征,不知有幾分勝算?”

第五倫搖頭不答,這時候,董忠卻到了,進來後唉聲嘆氣:“維新公,糧食的事好說,兵刃箭矢也還夠,但甲冑,確實是掏空府庫都湊不齊君之所需了。”

董忠說,是提前東行的大司空王邑,將關中的武庫幾乎掏空,只給第五倫留下些破銅爛鐵,總不能剝了北軍、南軍、郎衛的裝備吧?雖然他們加起來,也有好幾萬,且裝備精良,但王莽只讓其中一二營隨王邑出征,其餘都留在常安附近守備。

這位皇帝,現在極其缺乏安全感,任何敢觸碰他敏感神經的事,都會被懷疑。

於是在梁丘賜告辭後,董忠卻找了由頭不走,反而也低聲問第五倫道:“維新公,如今之勢,若以這四萬卒南征,不知有幾分勝勢?”

第五倫笑道:“那得看大司空那邊,是勝是敗了。”

“我管著募兵之事,故而知曉,大司空所徵之兵,除了數萬嫡系舊部外,其餘多是丁壯所湊,訓練不及兩月便開拔了。”

其餘各郡送去的也差不多,就是說,王邑麾下四十萬,真正能打硬仗的,可能就幾萬,其餘都是湊數。

那帶這麼多作甚,吶喊助威麼?這號稱天下第一名將的王邑,究竟是手生,還是徒有虛名?

“大司馬的意思是……不看好大司空能勝?”第五倫感到有趣,董忠與自己說這些作甚。

董忠微微頷首,卻忽然抬起頭,低聲反問了第五倫一個問題。

“國師公先前所贈帛書,不知維新公,看得如何了?”

好傢伙,原來是你!

第五倫等了許久的接頭人員,就在他身邊轉悠!

他開始重新審視這位容貌據說與其親戚董賢還有些像的大司馬,這名,沒取錯。

董忠董忠,果然忠不可言!

“看過了。”

第五倫明白,若自己想知道劉歆、董忠等人究竟拉了多少人參與陰謀,下一步計劃是什麼,就只能也“積極”加入進去。

“在其位謀其政,身為上公,凡事都應為國著想。”

第五倫看著董忠,臉上那克主的陰紋更盛:“故而,掃清禍亂朝堂的蟲豸小人,亦是吾輩之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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