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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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南憶無法自控，轉身逃出陶藝室，躲到沙發裡，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直到陶藝課結束，麗莎的臉上還是危雨欲來。弗蘭克和蘇菲卻手和手相牽，面帶王子與公主的微笑，步出了門去。

唉！月兒彎彎照高樓，幾人歡樂幾人愁！

傍晚時分，樂土工作室所在的藝術一條街次第亮起燈光，夜色溫柔，將白天蜷伏在人心深處的一切皺褶和浮躁緩緩熨平。

艾倫踅到南憶的接待臺前，笑問：“怎樣，在我這裡上班的第一天，感覺開心嗎？”

“開心！非常開心！”

並非世故跟圓滑的回答，而是實話實說。

艾倫因她開心而開心。他看看手錶，叮囑道：“今天辛苦了，回家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明天繼續開心。”

“那麼明天見！”南憶將揹包斜肩一挎，把MP3的耳機往耳朵裡一塞，再次變回一個動漫女孩，從艾倫的工作室離開。

艾倫一直目送她消失。恍惚間，他彷彿看到一朵靈異神奇的水仙花在夜色裡幽幽綻放，他甚至能夠聞到它的一脈清香。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一章　金髮老闆（06）

南憶一出工作室，熱浪立刻迎頭劈來。汗水就像在野戰陣地上，已經苦苦埋伏了一整天計程車兵，猛然聽到一聲令下，頓時瘋狂出擊。

幾秒鐘的功夫，她便大汗淋漓。

從工作室到空調大巴的站點需要步行近一刻鐘，儘管從MP3裡，傳出來的是狂歌勁曲，南憶的心情卻無論如何都“炫”不起來——那無處可遁的“熱”，將所有人的激情都蒸發怠盡了。

她拔掉耳塞，試圖加快腳步，但短短十五分鐘的路程，竟變得如同萬里長征，似乎走也走不到頭，簡直度秒如年。

由此可知，物理學家說得太正確了，一切都是相對的——人在某些時刻，當然度秒如年，比如商紂王時期，那些被迫體驗炮烙之刑的犯人們；而在另外一些時刻，當然度年如秒，比如唐玄宗在欣賞楊貴妃“溫泉水滑洗凝脂”的時侯。

路程剛行至一半，兩個女人突然在大街上吵了起來。她們一個推著腳踏車，一個提著菜籃子，不知為了什麼緣由，吵得那麼兇猛，彷彿她們之間，有著殺父奪夫之仇。

南憶最恨聽上海女人吵架，不是恨吵架這件事兒本身，而是恨她們總是用上海話吵，因為上海話對她來說，就跟印第安土著語沒啥區別，反正就是一個聽不懂！如此一來，最樂於湊熱鬧的她，是無論如何都搞不明白，此次激烈衝突的起因經過和結果了。她就像碰到一樁驚天動地的謀殺案，眼睜睜地瞧著圍觀者在此煽風點火，分明是越說越邪乎，自己卻突然雙耳失聰，成了惟一的不知情者。

這讓她大為光火。

好不容易蹭上了空調大巴，車內的涼爽怡人陡然讓她的火氣下降了若干度。她尋到一處空位坐下，重新塞上耳機，然後令自己的三魂七魄統統出竅，優哉遊哉，神遊於聖潔的音樂殿堂。

不料，只過了一站路，新上車的一個女人便跟坐在窗邊的另一個女人又吵了起來。

南憶發現，每個吵架中的女人，都是天才的雌辯家，她們竟可以毫不停頓，滔滔不絕，比法庭上的大律師還口若懸河，還氣壯如牛。

只可惜，她仍然聽不懂，這些精彩絕倫的對吵內容。

這讓她心中再次惱火。

下了公車，仍然有十分鐘的長途需要跋涉。

剛到第一個紅綠燈，便有一輛寶藍色轎車，在對面黃燈閃爍，綠燈尚未亮起的間歇，試圖一躍，衝到彼岸，但是，它卻差點撞到一對同樣勇闖“黃燈”、橫向疾走的健碩男女。

車裡的年輕主人一身書卷氣，渾身上下收拾得無懈可擊，想來一貫秉承紳士風度，但這會兒卻也被惹出了火氣。他剛想學電影裡的某些鏡頭，衝完全無視交通規則的那對男女怒喝一聲：“找死呀！”

然而，未等他發出半個音節，險些被撞的男人便雙臂一輪，“哇呀呀”一聲怪叫，像極了京戲中，那些老花臉的經典絕唱。

再一瞅，車子左邊的後視鏡已被擰了個七百二十度的大麻花。

文雅的車主頓時被駭住，眼睜睜瞅著馬大人高的一男一女，沒事兒一般，從自己的車前招搖而過。

噫！南憶感嘆，真是人生處處如戲臺，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

只可惜，今天路遇的三場好戲，全部是滬語版，又沒配中文字幕，其間的精華，她實在無緣欣賞啊！書　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