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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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走出大學校門，帶著一片空白的曾經，離開家鄉，來到了東方。

“這將意味著什麼？我當時從來沒有考慮過。多年來，我一直行走在路上，從來不曾停留過。但現在，我需要停下來，問問自己，我究竟該去往何方？

“我閉上眼睛尋找答案，似乎有好多希望，好多可能，我無法決定，該向左走，還是向右走。我如何才能知道，我的方向到底在哪裡？似乎困惑一直是我惟一的伴侶……

艾倫正心馳神往於自己的心靈獨語，南憶卻突然被身邊的龍蝦店攝去了魂魄。

“艾倫！你餓不餓？”她興奮地大喊。

“我的孤獨有時疾如閃電，有時徐如微風……”艾倫激昂得像個文壇泰斗，陡然被南憶的尖叫驚醒，一時有些發愣，“什麼？”他問，臉上的神情很是縹緲。

南憶不待回答，一扯他的胳膊：“來來來！咱們去吃小龍蝦！盱眙十三香！——有十三種香味的小龍蝦。”

“什麼？”艾倫驚詫，“一道菜會有那麼多種味道？”

“嗯哼！”

時至凌晨兩點，裡面的服務員早累得一臉苦澀，剛歡天喜地，送走了最後一桌客人，此刻正哈欠連天，準備關門大吉。不料猛然間，又發現不識好歹、一中一洋、一男一女兩個醉鬼蹣跚而來，登時滿臉結霜。但礙於老闆就在背後督陣，又不得不渾身掛上微笑。

可他們笑得實在盜版，一點都不蒙娜麗莎。

南憶和艾倫全然不理會他們的笑是真是偽——其實醉到深處，他們已經失去了分辨真偽的能力。

兩人坐定之後，十三香、椒鹽、麻辣、乾煸……該店小龍蝦的所有吃法被他們統統嚐了個遍，直嚐到凌晨四點，才嗝聲陣陣、胃滿意足地離開——彼時，服務員的臉色已經苦得像黃蓮。

他們相扶相攜，晃在一條叫不出名的大街上，不時抬頭，看看前方圖騰一般神聖的東方明珠，竟然心有默契、無爭無議地朝著它的方向走去，彷彿他們是霧中歸航的兩條小船，而東方明珠則是給他們指引方向的燈塔。

兩人走得一搖三晃，艾倫卻豪情不減，繼續他的心靈獨白。

“來中國，來上海，該決定從未記在我的日曆上，這也從來不是我的人生計劃，我更沒有把它劃歸我未來的一部分。而我的未來，仍像一片空白的紙張，更像一條沒有限速的高速公路。

“但我還是來了，沒有人能夠改變這一點。是對還是錯？沒有答案。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思考，有太多的難題需要解決，還有太多的困惑需要尋找答案……但始終，生活是美好的。所以我告訴自己，只管閉上你的眼睛，讓生活本身去尋找答案吧……”。　最好的txt下載網

第七章　同一屋簷下（56）

晨光乍洩時分，他們到達了黃浦江邊。他們從不知道，在城市也能看到這麼美的日出——火焰般燃燒的旭日，被鍍上金光的樓宇，膩脂濃粉般富麗堂皇的浦江水，似在夢境中往來移動的人們……

艾倫繼續獨白：“這個城市太過冷酷，在這裡呆了七年，對我來說，已經飽和，可是南憶……”

“嗯？！”

猛然聽到艾倫的“心靈獨白”裡出現了自己的名字，南憶下意識側頭，去瞅艾倫的眼睛。

這一刻，那雙藍眼睛裡，盛滿了錯綜複雜而又絢爛多姿的內容。

“南憶，你不知道，你有多美麗，多聰明，多可愛……你知道嗎，你是我在這個城市裡，遇到的最精彩的事物，是你讓這個城市在我心裡變親切了，變美好了……”

事後，南憶和艾倫都記不起來，看完浦江日出之後，他們是如何成功返回家裡來的。

艾倫一覺醒來，首先發現自己四平八穩地躺在自家床上，然後習慣性地瞅瞅床邊的鬧鐘——下午三點！

“呀！睡過頭了！”他狂叫一聲，翻身下床，第一反應是找他的生活助理算賬，但尚未奔出房門，他便被醍醐灌頂——算啥賬啊！自己的買賣馬上就要黃了！裝啥巨頭大老闆啊！

他立刻調整情緒，悵然踏出門去，心有慼慼焉。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南憶早就侯在客廳的沙發上，正襟危坐，八面威風。

依稀彷彿，他記起黃浦江邊，自己說過的一些話，突然心中忐忑。

“嗨！南憶……昨天……我說……”

“啊！”南憶揉揉太陽穴，“昨天醉成那樣，咱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根本記不起來。”

“哦！”艾倫神色一黯，滿臉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