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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下起了雪,雪花越飄越大。
很快,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屋頂殿簷,還有那輛靜靜停在順天府衙後門的馬車,全都被染成了白色。
倪推官垂頭喪氣出來,聽到那馱馬的響鼻聲,鬱郁的嘆了口氣,上去那輛馬車。
車伕一揚馬鞭,馬車緩緩駛出。
車廂內,柴總管面色鐵青,也不知是凍得,還是聽了倪大宏的講述給氣得。
“事情就是這樣。”倪推官雙手攏在袖中,懨懨的靠在車壁上,一副被玩壞的樣子道:
“你他媽從一開始就猜錯了,那東西根本就不在舉子們身上。本來就是嘛,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陸家的小子怎麼瞞天過海?”
“不在舉子們身上?”柴總管露出費解的神情道:“難道他還有同夥不成?”
今天舉子們的反應他也看到了,確實也不敢再捅這個馬蜂窩。便把目標轉向了別處。
“那是你自己的事兒了,打死我也不摻合了……”倪推官幽幽嘆息道:“我累了,準備請個病假回鄉休養一段……”
“你要當逃兵?”柴總管聞言神情一冷。
“也可以這麼說……”倪推官瞥他一眼道:
“我勸你也趕緊離開北京城,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亂子,肯定已經招來東廠的番子了。”
“我怕什麼……”柴總管神情一緊,嚥下了沒營養的狠話。半晌頹然道:
“那也不能這麼算完啊,空著手回去,我還有活路嗎?”
“你這人就是實心眼。”倪推官乾笑一聲道:
“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八成就找不著了。反正橫豎沒落到皇帝手裡,那賬本被火燒了,水淹了,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嗯,實在不行也只能如此了……”柴總管不由緩緩點頭,忽然又洩氣道:“可是那淨海王印怎麼辦?”
“只要訊息不洩露,怎麼都能混過去。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倪大宏不愧是整天跟罪犯打交道的推官,有著豐富的犯罪經驗,便點撥他道:
“佛郎機人、日本人又不知道印丟了,你們偽造一方,還不是照樣用?”
“你不懂,那方印上有門道,偽造的瞞不過紅毛鬼和日本鬼。”柴總管又嘆一口氣,痛苦的蜷起身子道:“甭說回去過年了,這輩子都不敢回去了……”
倪大宏愛莫能助的陪著嘆了口氣,馬車到家便下去了。
待到他進了家門,馬車也遠遠駛去。一條裹著白色布單的身影,從牆根陰影下閃出,沿著那馬車在雪地上的車轍,躡手躡腳追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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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剎住。
紫禁城的青磚地面和黃金琉璃瓦,全都被覆蓋成了白色,映襯地硃紅宮牆分外醒目。消減了皇宮大內的威嚴肅殺,給人一種丹青畫卷般的雅緻美感。
今日免朝,愛睡懶覺的隆慶皇帝還沒起,乾清宮內外靜悄悄的,只有小內監們刷刷的掃雪聲。
忽然,一陣腳步聲從乾清門方向響起,小內監們循聲望去,便見一個頭戴白貂皮冬暖帽,身穿著大紅蟒衣,外罩白絨緣紅披風的大璫,在一眾戴圓帽、著皂靴、穿褐衫的東廠管事簇擁下,面無表情的進了乾清宮。
小內監們馬上匍匐於地,不敢抬頭窺視。
因為來者乃是司禮監首席秉筆、提督東廠太監馮保。他雖然只是大內太監中的二號人物,但平日裡冷峻剛毅、不苟言笑,因此內監們畏懼他,甚至要超過對司禮監掌印騰公公。
馮保目不斜視上了丹墀,守門的宦官忙無聲無息的推開了殿門。
他便邁過門檻進殿,一眾東廠管事則肅立於殿外。
兩個小內侍迎上來,幫馮公公解下披風,摘下暖帽,脫下身上的蟒衣,除掉鹿皮暖靴。
然後換上藏青色的直裰,戴上黑紗的鋼叉帽,穿上黛面的軟底布鞋。
這是宮裡多少年傳下來的習慣,不管大太監在外頭多風光,只要在皇帝面前出現,就要像最普通的內侍那樣穿戴,那樣服侍。
換完了這一身,馮保這才小聲問道:“萬歲爺昨晚歇在哪邊?”
“東邊。”小內侍輕聲稟報道。
所謂東邊,就是東暖閣。乾清宮左右各有一處配殿,曰東暖閣、西暖閣,都是皇帝就寢之處。
夜裡,皇帝隨機睡在一邊,這樣可以增加刺客行刺的難度。
但就這樣,還是發生了壬寅宮變。嚇得嘉靖搬去西苑,到死不肯回來。
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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