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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手中魚簍:「才釣上來的鮮魚!」
宋顯等人聞言神情各異。
不得不說,祭酒這留人吃飯的方式,還挺趕人的。
「祭酒既是不便辦宴,學生們便不叨擾了。」
「對對……」
一行監生們施禮告辭。
崔琅胡煥等人也不好厚著臉皮留下蹭飯,緊跟著也告辭而去。
見得宋顯等人走在前面,崔琅身側有少年挑眉道:「崔六郎,咱們可要去逗一逗他們?」
從前那些尋梅社的人一個比一個自大,言辭間總瞧不起他們,現下也到他們無二社報仇的好時候了。
「說什麼呢。」崔琅一巴掌拍他腦袋上:「師父交代過了,不可行落井下石小人之舉,棋盤上的事在棋盤上解決罷了,事後斷不許借輸贏來奚落對方。」
他刻意揚高了聲音說這番話,確保宋顯他們能清楚地聽到。
言畢,崔琅感覺良好,自覺自身形象氣度原地拔高,縱是巍峨高大如泰山,此刻在他面前都要自愧渺小。
不得不說,這種站在人品道德至高點的感覺,可比奚落對方過癮多了!
還得是師父啊!
崔琅表面開闊大度,內心竊喜自得,帶著社中之人大搖大擺地越過宋顯等人離去。
宋顯微抿著唇角。
他身側的同伴面色變了又變:「宋兄,他們……」
宋顯心情複雜地沉默片刻,道:「他們已做得很好了。」
其餘人也沉默不語。
對方這些時日的態度,的確也沒有什麼可值得拿來說事的。
好一會兒,宋顯才道:「走吧。」
這些時日他想了許多遍,也不止一次去過登泰樓觀畫。
他逐漸明白了自己輸在何處,他既是輸給了那在他眼中張揚任性的女郎,更是輸給了自己那一葉障目的偏見。
因對方拜師喬祭酒而他未能,故而他從起初便對對方存下了不滿與成見,偏他又不肯承認面對,故而總會找盡理由來貶低否認對,包括對方的女子身份——
他的本意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尊嚴與顏面,可到頭來反而因此尊嚴顏面盡失。
若他能早些去往登泰樓,若他之前便見過那幅山林虎行圖,得以親眼領略到那畫中蘊藏著的開闊之氣,他便也不會自大到認為一定能贏她,不比便不會輸了。
或者說,他從一開始拿偏頗之色待人時,便已經輸得很難看了。
那局棋,是他入京以來輸的最大的一次。
那些議論嘲諷是他應受的,這一月餘的時間足夠他接受這一切了,現下他當以此為戒,時刻警醒自身,勿要再重蹈覆轍。
至於贏了他的那個「小小女郎」……
想到此處,宋顯的神態閃躲了一下。
他現下還未想好要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她。
不過他很快便要離開國子監準備春闈之事了,日後應當也無甚機會再見了。
另一邊,崔琅半路被家中尋來的僕從攔了下來。
「……父親讓我回去?」崔琅頭皮一緊:「我能不回嗎?」
自芙蓉花宴回來後,他想著那些族人必會告狀,便一頭鑽進了國子監,連家門都沒敢進,就是躲著父親呢。
僕從表情也很為難:「郎主病了,夫人特意交待了,您還是回一趟吧。」
「父親病了?」崔琅一怔後,連忙道:「那我更不能回了,這時父親瞧見我當會急怒攻心,那不是病上加病嗎?」
末了正色道:「我還是繼續留在國子監盡孝好了。」
這純屬虛構的隔空盡孝之法讓僕從苦笑了一下,繼而壓低聲音道:「可夫人說了,郎主之所以病倒,便是因為大郎君花宴求娶之事,正是因打不著也罵不著大郎君,這才生生憋悶得病倒了,若連您也不回去,郎主怕是要發瘋的……」
「合著阿孃這是要讓我回去代長兄送死啊!」
他到底是不是親生的!
「也不能說全是代大郎君……」僕從委婉道:「那花宴上您的確也幫腔了不是……」
崔琅欲哭無淚。
這些年這個家之所以還能勉強維持住沒散,全是他拿命換的!
安邑坊,崔家,崔洐面帶病容,正半靠在榻上。
眼看天色黑了下來,他冷聲問盧氏:「都這個時辰了,那豎子怎還未從國子監回來?我如今病成這般模樣,他竟連為父侍疾的規矩都拋之腦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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