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明搶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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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七月，天氣一下子炎熱起來。

就連一向愛出門的舒青靄都念叨著日頭太大曬黑了不好看，躲在家裡不肯動彈。黛玉知她其實是犯懶不想動，實際上日子過的很舒坦。

前兩日舒青靄還讓人給她送了幾十顆荔枝來，更道這荔枝是鄭恂差人從廣東送來的。

荔枝金貴，且極不好儲存，建安伯府上總共也才得了百來顆。除了自留的和給謝家老太太送去的，餘下的都叫舒青靄送給了黛玉和袁清蘿她們。

黛玉這邊的荔枝還是王熙鳳轉交給她的，她雖不解為何舒青靄不直接讓人交給紫鵑反託了王熙鳳轉送。思及平日書信往來間舒青靄話裡話外隱約透露出的意思，心裡有了幾分眉目。

待開啟盒子要讓王熙鳳嘗一嘗，卻沒料到素日裡極喜歡湊趣的王熙鳳卻笑著擺了擺手，道舒青靄也給她送了幾顆，她已經嘗過了。

黛玉心下了然，又帶著紫鵑捧了荔枝去賈母處。賈母笑道有心了，嚐了一顆便不肯再嘗。

“這荔枝金貴，今年宮裡也統共才得了兩棵樹，還是叫人砍了樹枝用水浸著快馬加鞭從南方運回來的。一棵送到了老聖人的泰康宮，還有一棵，叫聖上送到了皇后宮裡。今日也是託林丫頭的福，才能嘗上一嘗。”

說到此處，賈母頗有些感慨。

想當年國公爺還在的時候，荔枝還真不是個稀奇物。下頭孝敬的，宮裡賞下來的，都吃膩了。可如今再吃到荔枝，竟是託了黛玉的面子。

這些年榮國府已有日薄西山之勢，她並不是不知。只是想到諾大個國公府，竟連個南方的荔枝都吃不起了，她心下就有些傷懷。

她傷懷了，一旁侍奉著的王夫人心裡卻不樂意了。

王夫人一想到宮裡的元春都沒吃到的荔枝黛玉卻吃到了，就百爪撓心。她一百爪撓心，就忍不住開口了：“老太太說的正是，林丫頭確實有福。這荔枝你宮裡頭大姐姐都沒能吃到，今兒我們倒是在府上先吃到了。”

她雖說的是事實，但是聽著總覺得怪怪的。賈母聽著這話不像，暗罵王夫人眼皮子淺，就盯著外甥女手上這點東西，更是句句攀扯宮中的元春。

“一棵荔枝樹罷了，皇后娘娘自有打算，分給誰不分給誰豈是你能隨意置喙的？”

賈母忍不住開了口，要她說，這老二家的確實拎不清。聖上把荔枝樹交給了皇后，那自然是皇后愛給誰就給誰。再說了，元春只不過是甄貴妃宮裡的宮人，甄貴妃都沒得到的荔枝樹，元春一個女使，還能越過甄貴妃先得了？

要真是這樣的話，宮裡怕是要翻了天了，她第一個在心裡偷笑。

不過，今年聖上沒把荔枝樹交給甄貴妃，反倒是交給了皇后，這倒是和從前有什麼好東西先緊著甄貴妃宮裡不一樣了。

賈母忍不住想的深了，邢夫人卻興奮不已，笑著對王夫人道：“正如老太太說的，皇后想把那荔枝分給誰就分給誰。皇后在後宮最大，她後頭還有甄貴妃，甄貴妃後頭還有賢妃良妃淑妃，再往後頭還有昭儀才人。一顆一顆分下去，總歸會分到元春。所以弟妹你呀，完全不用擔心。”

王夫人被她一席話氣的變了臉色，但她心知，邢夫人這話一出，老太太第一個不高興，便當作沒聽到一樣不理會。

果然，賈母沉了臉，看著邢夫人，就差把嫌棄兩個字直接寫在臉上了。

她一開口，就給了邢夫人好大的沒臉：“我怎麼聽說，今兒你們院裡為著鳳丫頭手上那幾顆荔枝鬧將起來了？”

此話一出，邢夫人果然閉嘴了。

賈母卻不肯點到為止。

“可憐鳳丫頭為她林妹妹和舒家姑娘往來而忙前忙後，好不容易得了幾顆荔枝，卻先想著來孝敬我。我上了年紀，吃不了這些熱性東西，鳳丫頭勸著吃了一顆也就罷了。你們倒好，做公公婆婆的倒惦記起兒媳婦手上那點東西。赦兒家的，你也不說勸勸你們老爺，就這般由著他胡鬧？”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邢夫人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然而賈母終究給她留了一點臉面，只點出了強搶王熙鳳手上荔枝的是賈赦。

雖然給邢夫人留了臉，在場的人卻都知道賈母是在敲打邢夫人。

大老爺院裡鬧出的荔枝風波可不小，就連萬事不管的閒人寶玉都在黛玉面前嘆了一遭，說大太太這人忒慳吝了些。

看著邢夫人恨不得把頭埋進地裡的樣子，王熙鳳心頭暢快，只覺得渾身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