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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 阿姝沉住了氣,她纖細雪白而修長的雙手撐在床底下,一直默數自己的心跳,數到了五百,才小心翼翼地將床幔掀開了一個角, 先是從床底下往外掃了一眼, 然後慢慢地爬了出來。
夜正深, 屋子裡正是漆黑一片,只有視窗射進來的細細的一層月光, 稍稍打亮了阿姝的視線。她身上的白裙子蹭上了床底下的土, 披頭散髮,看起來似乎有些狼狽,動作卻是別樣的敏捷而無聲, 就像個美麗的女妖。
一個聲音卻突然在空蕩蕩的屋子裡響了起來。
“你躲在床底下做什麼?”
阿姝的心口重重地一突,她猝然回頭, 循聲往牆角望去, 這才發現,那裡竟然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 他就像是已經被融入到了黑暗中,阿姝一時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能藉著月光的邊, 隱約看清了他雙手攏在胸前, 懷裡抱著一把筆直筆直的尖刀。
阿姝慢慢地站了起來, 本能地想往後退一步, 她不明原因地有點怕這個人——儘管他說話的聲音不溫不火、十分和氣,垂在肋骨下面的手腕看起來細得像個亞獸。
那人在黑暗中抬起一雙眼睛,阿姝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卻敏銳地感覺到了那雙眼睛裡的光。
只聽那人問道:“你是誰?為什麼在路達……督騎的房間裡?”
他這麼說著,同時往前走了一步。
阿姝迅速貼住牆,反應過來,雙手捂住胸口,露出一個驚慌失措的表情,反問道:“你……你又是誰?怎……怎麼會半夜跑到別人的屋裡?”
“在門口栓一條細線,誰也看不見,輕輕一碰就斷,”那人慢條斯理地這樣說著,阿姝感覺他的目光一直若有所思地盯在自己身上,同時反手順著上門框摸過去,“那細線連著房中一個小鈴鐺,兩頭都拴著,一端的線一斷,被另一端別住的鈴鐺就會被拉著撞在門廊上……哦,是這個麼?”
他攤開手,修長好看的手掌中有一個小小的鈴鐺,隨著男人的動作,小鈴鐺發出極細的聲音,就像是某種植物的葉子被輕輕撥動時發出的“沙沙聲”,細得幾乎要融進風裡。
“一般人即使聽見了,也不會注意到這個聲音,我聽說這是亡客們在郊外迎客屋裡露宿的時候常用的小手段,”男人將小鈴鐺放在桌邊上,問道,“那麼,你是什麼人?”
這時,他整個人走進月光照射的地方,阿姝終於看清了他的臉,原本醞釀好的話突然之間便卡在了她的嗓子裡,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她呆呆地看了對方許久,才脫口道:“你……你難道是海珠城主?”
長安看著她,從他看見她從床下爬出來開始,就覺得這女人美麗的臉叫他有股說不出的、詭異的熟悉感。
阿姝心裡急急轉念,臉上卻露出潸然欲泣的表情。
她垂下眼,低低地說道:“我……我知道你,督騎……督騎和我說過你的事……”
長安一挑眉:“哦?他怎麼說的?”
“督騎一直說,他……他十分仰慕城主……”阿姝往後躲了一步,下巴幾乎要點到自己的胸口上,睫毛上顫顫巍巍地沾著一排淚,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個字幾不可聞,長安忍不住往前一步。
阿姝的手卻突然動了。
然而下一刻,阿姝突然驚呼一聲,長安沒有低頭,卻準確地抓住了她蛇一樣的手腕,大力捏得她手指一麻,掌中的東西“啪”地一聲從手指間掉了下去。
那是一根細長細長的鐵刺,成人手指長,不到半寸寬,一側有刃,尖端是一根極細的刺,極薄極輕。
長安低頭看了一眼,用鞋踩住了那根小小的鐵刺,抬起眼看進阿姝的眼睛:“蟄馬刺,即使是女人和孩子的手,也能藏住它,可是得萬分小心,因為被它蹭掉一點皮,就會著了刃上和刺尖的道……有時是烈性迷藥,也有烈性毒藥。你說為什麼治病的藥全都見效得那樣慢,要命的反而能見血封喉呢?”
阿姝吃了一驚,她從未在亡客的圈子裡聽說過任何與這位城主有瓜葛的事,忍不住露了原型,冷冷地盯住長安:“你怎麼知道?”
長安沉默不語——亡客那些小手段,他吃的“虧”實在是比任何人都多。
阿姝眼珠一轉,她的目光裡充滿了冷靜和狡黠,整個人一下子“活”了起來,似乎比她裝得楚楚可憐的時候還要動人得多,隨後阿姝亮出自己白淨如雪的雙手,舉起來坦然地攤開在長安面前,乾脆利落地說道:“早聽說城主的刀獨步天下,連‘瘋子鉤’都沒能討去好,我就不在高手面前獻醜了,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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