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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沂將那獸人的屍體拖進了不遠處的樹叢中,並不費心隱藏,一臉冷漠的事不關己。

然後他不慌不忙地把頭上的斗笠扭了扭,繼續往前走去,這回也不趕路了,他慢悠悠地往前晃去,隨著他們離那長慘烈的部落戰爭所在的地方越來越遠,華沂甚至還有暇哼起荒腔走板的小調來。

長安好奇地看著他,終於發現了這位“恩人”的古怪之處——完全是說一套做一套。

他於是問道:“你為什麼一會說沒本事救,一會又出手?”

華沂的臉皮抽了抽。

長安卻徑自點點頭:“北釋說這叫做口是心非,就好比嘴裡說著喜歡這個人,心裡其實很討厭他,嘴上裝作不以為然,心裡卻很喜歡,女人尤其如此……為什麼你也這樣?”

華沂想說“你自己聽聽,你問得這叫人話麼”,然而他看了長安一眼,卻又啼笑皆非地不願意這樣說了,面對長安,他發現自己似乎總是發不出脾氣。

“這道理你都想不明白麼?”華沂顧左右而言他地翻了個白眼,故作高深地忽悠道,“你這無知的山裡野孩子,知道我唱得這首曲子叫什麼麼?”

長安誠實地搖搖頭。

華沂道:“這是極寒之地的一個小調,是那些鳥人們唱的,你看他們的腦袋都那麼小,自己也覺得小得不大成體統,所以每到過節的時候就會在脖子上插一圈的花,把自己扎得像個扁臉向日葵,搖晃起來能笑掉人的大牙。知道他們唱得是什麼意思麼?”

長安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新鮮的事轉移了,他看起來好像忘記了自己剛剛的疑問,順著華沂的刻意引誘問道:“什麼意思?”

“鳥人能唱什麼?肯定是下蛋那點事嘛!”華沂其實自己也不明白有翼獸人特有的語言,只是憑空臆測,順口胡謅來糊弄長安,眼見那少年竟然還頗覺得有道理的模樣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他便接著胡說道,“鳥人這種東西,說來也可憐,他們族的人,不管男女老幼,全都是從蛋裡爬出來的,人長得就怪胎,化成了獸類,也依然是怪胎,這世上只有他們那一小支的人,一小支的同族,整日得躲避著別人,生活在那極寒極北的地方,與古怪的□□為伍,也怪可憐的。”

長安居然信了他的鬼話,還聽得十分仔細,聽到這裡抓住了關鍵問題,問道:“那天他們嘴裡吐出來的是有毒的東西?為什麼有毒的東西能含在嘴裡?那些獸人為什麼又和他們在一起?”

只要長安別愣頭愣腦地問一些叫人不知怎麼回答的問題,華沂是非常願意和他說話的。他每次看見那雙如同記憶深處的眼睛,心情總會變得很好。

華沂見他已經忘了剛才的事,便立刻從善如流地解釋道:“鳥人全身上下、連血裡都帶著毒,以毒攻毒,自然不怕他們自己做的藥。所謂結盟不過利益趨同,然而縱使一時結盟,又有誰是真心相信他們的呢?非我族類,始終是要防著一手的。”

以前沒人跟他說過這樣複雜的事,長安聽了,皺著眉思考了一會,覺得這件事很沒有道理——有的人眼睛大,有的人鼻子長,有的人嘴小,人人長得都不一樣,為什麼別的地方大大小小都沒關係,唯獨腦袋小就是非我族類呢?

難道是因為腦袋比別的地方都重要一點麼?

“當年十二天神開闢天地,令極寒之地有鳥人,大陸之上有獸人,大海之中有鮫人。不同地方的人群信仰不同的神,神若能相安無事,人便也相安無事,神若拌嘴開戰,人便要橫屍千里,血流成河。”華沂彷彿是看出了他的疑問,他就像個非常靠得住的老大哥一樣,聲音低緩地解釋道,“而後傳說這十二真神相繼墜落,天下大亂,地上冰凍千里,海上死魚成群,僥倖活下來的人們再沒有信仰,再不用因為神而彼此爭鬥,但仇恨卻是刻在骨子裡的。”

長安睜大了眼睛,隨著他的描述屏住了呼吸。

“族間無小事,兩塊大陸若是也互相摩擦,必是地動山搖,不是一兩條人命的事,凡是債,必然是血債,哪能算得清呢?”華沂看著他亮晶晶清澈得彷彿見底的眼睛,嘆道,“千萬年,我們就是在這樣的仇恨中活下來的。”

他說得意味深長,長安卻似懂非懂,他聽了半天,只琢磨明白了一件事——這些掐了千秋萬代的事,原來全都是遠古的時候,那些不知道究竟是存在還是不存在的狗屁真神鬧出來的,可既然是神,為什麼不做點正事,偏要來當這攪屎棍子呢?

他忍不住問道:“真的有神麼?”

“這我可不知道,不過我有個朋友,整天活得神神叨叨的,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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