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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句玩笑而已,還就鬧急了。

長安丟下木刀,隨口指點了路達幾句,便毫無戒心的走過來接過那碗湯。

華沂見索萊木張口欲言,立刻眼疾手快地堵住了他的嘴,輕而易舉地便將這渾身沒有二兩肉的亞獸給拖走了:“你今日還沒拜食神呢,身為諸神使者,如此不敬,當心他老人家一生氣噎死你。”

索萊木掙扎未果,無計可施,於是七竅生煙地想道,他一會要親自拜會一下“賤神”,求他趕緊把這跑出來的門徒給收走。

華沂收拾了打算壞他好事的索萊木,回來一看,長安已經把一碗湯都喝完了,正在那無知無覺地剔著魚刺啃魚肉,立刻便笑得像臉上開了一朵花一樣。阿葉見了,連忙抱著自己的飯碗躲遠了些。她親眼看見過,他們這位奇葩首領趁索萊木睡著往人家帽子裡塞小螃蟹的時候,臉上也是端著這樣的笑容的。

這天入了夜,長安總是感覺到有一點不對勁,然而哪裡不對勁,他卻也說不清楚,只是彷彿身上有哪裡癢,他撓了撓後背,卻一直也不得要領,最後只得抱著他的刀渾身不自在地睡下去了。

可是這一宿,他沒能睡到頭,半夜就被亂夢驚醒了。他一激靈,發現自己下/身好像是溼了,冷下來涼颼颼的。

長安在黑暗中呆坐了片刻,說不清這是怎麼回事,然而又彷彿是隱約地知道一些。

他先是略有些迷茫,隨後似乎是羞惱起來,然而過了片刻,臉上的表情卻又都沉澱了下去,眼角與嘴唇因為某些原因而顯得比平時紅潤,卻流露出一點說不清的悲意。

長安輕手輕腳地起來,到沒人的地方把自己弄乾淨了,一個人走到了冰天雪地的外面。

真是冷,看不見星星也看不見月亮,唯有仔細聽的時候,能聽見山那一邊大海的動靜,海浪的聲音越發襯托出了那麼一點寂靜來,長安撥出來的白氣很快消散在了陰沉沉的夜空裡,他忽然無法抑制地感覺到心裡的空。

那是刀槍劍戟都無法填補的一種空虛,叫他憑空憂鬱了起來。

這時,一塊獸皮縫的披肩搭在了他身上,華沂不知怎麼的也從山洞裡走出來,一屁股坐在旁邊,攬著他的肩膀往懷裡帶了帶,用力拍打了一下,問道:“冰天雪地的你跑出來幹什麼?是嫌身體太好,想找點病麼?”

長安沒吭聲。

華沂卻突然湊過來,在他的頸窩用力嗅了嗅,然後露出了一點心照不宣的壞笑,低聲湊在他耳邊道:“我好像聞到‘男人味’了,我說怎麼大半夜地往外跑呢……唉,這是好事麼,成人了,男人長大了都會這樣。來,給哥說說,夢見什麼了?”

長安依然沒吭聲。

華沂便親暱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怎麼,你還會不好意思了?”

長安臉上的那一點紅暈很快就被寒風吹下去了,他的臉蒼白得像個冰雪捏成的假人,眉毛長得格外整齊,彷彿用小刀修整過似的,一根雜毛也沒有,長長地像是要沒入頭髮裡,原本臉上屬於孩子的那一點圓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退乾淨了,成了個英俊的小夥子,可是從某個角度看上去,這種青年的英俊裡又摻雜了一點說不出的美——是那種南方大陸的畫師手裡的美人圖中那種靜止的、精細的美。

華沂的喉頭悄悄地動了一下,看著他,胸口裡彷彿著了一團火,燒得他蠢蠢欲動。

長安卻忽然嘆了口氣,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這動作是和索萊木學來的,索萊木大概是想得太多,總像是疲憊的人強打精神一樣。

“我夢見阿蘭拿著一件很好看的衣服過來,說是她做給我的。”長安低低地說道,“她直直地盯著我看,可是我一看見她的眼睛,就想起來她已經被大水沖走了。那時候她也是那麼看著我,我總覺得她是要哭,但……”

他的話說道這裡,越發低了下去,叫人聽不見下面的話。華沂卻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心裡那點邪火頓時滅得連灰也看不見了。

過了好一會,長安才低聲道:“以後沒人給我做衣服了,阿蘭要是……”

他想說“阿蘭要是不死該多好呢”,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卻說不出來,長安知道,人沒了就是沒了,再怎樣捨不得,也是留不住的。他這幾句話說得好像是平平淡淡,一如平時,是好養活到有點天真的無情,有吃有喝,便怎麼都行,對什麼也都不大上心的樣子,卻偏偏……能叫人聽出其中那一點青澀的落寞來。

有些事在心裡想的時候還好,一說出口,便如同火上澆油似的難過,長安察覺到了,因此閉了嘴,不想再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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