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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面前低聲下氣的副手跪下了。這一幕,便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讓嚴家的子孫們,徹底明白世道變了,仗著老頭作威作福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也讓嚴世蕃感到無比屈辱……
徐階也有些恍惚,眼前的場景讓他跨越時空,一下回到十五年前——那一次嚴家父子跪在夏言面前,痛哭流涕,指天賭咒,苦苦哀求一線生機。
當時夏言位居內閣首輔,掌握著足以致命的罪證,要消滅嚴黨簡直易如反掌,但他被嚴家父子的痛哭,勾起了惻隱之心,雖把那父子倆痛斥一頓。卻終究放了他們一馬。
這一馬,就讓夏言死無全屍、身敗名裂,到如今身首不能同穴,沉冤不能昭雪!
這一系列的念頭,也就是轉眼的功夫,徐階立刻扶起了嚴嵩,拍胸脯道:“閣老請放心,只要我還在位一天,自當為嚴家全力周旋。”至於往好裡周,還是壞裡旋,就不一定了。
嚴嵩這才定下心來,揮手讓家人退下,對徐階笑道:“你我在同一屋簷下十多年,就是手足也不過如此,應該以兄弟相稱,以後通家友愛,不分彼此。”
“如此,小弟就託個大,稱呼一聲老哥哥了……”徐階也動情道:“老哥,咱們嚴徐兩家,當和衷共濟、永結同心啊!”
“老弟……”兩雙老手緊緊握在一起,友誼地久天長。
又坐了一會兒,到了掌燈時分。嚴年過來請移座花廳,那裡已經擺好了豐盛的筵席,招待嚴家的貴人。
徐階毫不推辭,與嚴閣老父子把酒言歡,酒酣耳熱之際,他還一臉誠意的對嚴世蕃道:“靠著閣老與皇上素日的恩情,小閣老逃過一劫。”頓一頓,語重心長道:“但萬不可掉以輕心,如今多事之秋,難免會有一些小人藉機生事,暗地裡抓咱們的把柄。小閣老還需稍加收斂,切記,切記。”說著笑笑道:“日後要是沒事了,自然可以隨意點。”
嚴世蕃最煩別人說教,尤其是平素瞧不起的徐階,心中更是惱火,但面上還要稱謝不迭道:“多謝閣老肺腑之言,某家不敢忘記。”
徐階笑道:“人老了,就是喜歡嘮叨,小閣老別往心裡去。”
“在下還分得清好賴。”嚴世蕃乾笑道。
一席終了,已是月上中天,徐階謝絕了嚴家父子的挽留,在張居正的攙扶下一步三搖,坐上了轎子,揮手示意不必遠送,便顫巍巍的離去了。
張居正一直把徐階送回家,扶著他下轎的時候,卻見老師雙目炯炯,雖滿身酒氣,但毫無醉態,不由吃驚道:“老師是裝醉?”
“呵呵,”徐階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其中深意也。”說著看張居正一眼道:“太嶽,今兒看了一晚上戲,是不是對老師挺失望的?”
“老師哪裡話?”張居正堅決搖頭道:“學生今晚真是受益匪淺,不僅從您身上,就連從嚴閣老那裡,也讓學生悟到了很多。”
“有長進就好啊。”徐階看看漫天的星斗,幽幽道:“我看出來了,嚴嵩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嚴閣老了,他是真的想退了。”
張居正點點頭,輕聲問道:“老師,那你準備放過他嗎?”這也是他整晚上都想問的問題。
“一切已經太晚了,”徐階緩緩搖頭道:“你要知道,政治不是一場遊戲,而是真正的戰爭;下面的小兵可以棄權、可以投降,這都無所謂。但統帥是沒有那個資格的!”他臉面變得有些猙獰道:“沈默有句話,我很喜歡……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嚴家父子作惡幾十年,害死了那麼多人,把個好好的大明朝,折騰的內外交困,現在看著混不下去,就像拍拍屁股走人了!真是痴心妄想!”說著重重一揮手道:“把欠賬還清再說!”
話分兩頭,再說嚴家父子見轎子遠去了,便轉回房中。折騰了這老長時間,嚴閣老早就撐不住了,倒在床上就昏睡過去,嚴世蕃叫了兩聲,見沒應答,便搖搖頭出去了。
回去自己的書房,胡植、何賓等幾個心腹,早就等在那裡……就像張居正說的,嚴黨不是嚴家父子,而是一群有著共同利益的朋黨,他們互相勾結,互相扶持,相當諷刺的是,他們要遠比‘意氣相投’的清流團結得多。
聽說的小閣老有難,眾人趕緊聚過來,倒不是和他感情有多深,而是因為嚴世蕃乃嚴黨的旗幟、智囊、主心骨,他要是有閃失,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嚴世蕃對他們說了徐階到訪的情況,說完奇怪道:“徐老頭和我們家並不深交,不知這次為何如此賣力,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天生賤骨頭了?”
胡植等人笑道:“嚴閣老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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