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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明天子垂拱而御,諸賢臣傾力相輔。假令仲尼為相,由、求佐之,恐亦無以逾此矣。所以重新整理政治,壯根本之圖,設安攘之策,倡節儉之風,興禮義之教,正在此時。臣也不才,斗膽奏請整理天下田賦。其首重約己敦素、杜絕賄門、痛懲貪墨、所以救賄政之弊也;查刷宿弊,清理通欠,嚴治侵漁攬納之奸,所以砭姑息之政也。上損則下益,私門閉則公室強。故懲貪吏者所以足民也,理逋負者所以足國也。則官民兩足,上下俱益!隆慶開元,天下歸心!
這篇奏疏,是張居正革除財政弊端的宣言,說法並不新鮮,但他和別人最大的不同是,人家只說不做,他卻說了就要去做!緊接著又上了一道《奏請整理田畝疏》,疏中明確提出,要求各省清理積欠田賦——嘉靖三十八年以前的積欠,一概豁免;四十二年以前的積欠,免三徵七。之後的積欠,一概如數追繳。追繳不足八分,有司停俸。若是不足六分,則巡撫和巡按御史聽糾,府、州、縣官聽調!
這就不得了了,因為有本事欠賦稅的,無一不是大地主、大家族,現在張居正提出要下狠手逼迫官員追繳歷年積欠,就是逼著他們向大戶動刀啊!
所以此書一上,立刻在內閣引起了激烈的爭論。連平素不大發表意見的李春芳都說:“這未免有些操切了吧?”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方法可以增加國庫收入,彌補歲入、歲出底巨大的差額?”張居正表情堅定道:“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幾年,朝廷要頻繁向蒙古用兵,僅靠市舶司的關稅銀是遠遠不夠的,還得從根本上下手,也不用去改革什麼,只要能把該收的稅收上來,國庫才真正富足,連年用兵也支撐得起!”
“催取太急,恐怕百姓會逃亡為亂。”郭樸皺眉道。
“閣老受人矇蔽!矣此皆乃奸人鼓說以搖上,不可以欺明達之士也!”張居正朗聲道:“夫夫民之亡且亂者,鹹以貪吏剝下,而上不加恤,豪強兼併,而民貧失所故也!”一針見血的點出了百姓逃亡的真正原因。繼續無情揭露道:“今為侵欺隱佔者,權豪也,非乃小民!而吾法之所施者奸人也,非良民也!清隱佔,則小民免包賠之累,而得守其本業;懲貪墨,則閭閻無剝削之擾,而得以安其田裡!如是,民且將額手相慶,何以逃亡為?”說著看看郭樸道:“公博綜載籍,究觀古今治亂興亡之故,曾有官清民安,田賦均平而致亂者乎?故凡為此言者,皆奸人鼓說以搖上者也。願公毋為流言所惑!”
張居正的目光又掃過在場眾人,最後落在徐階身上,拱手道:“皇上信任,將國事盡皆交付宰相,我輩當為國家忠慮,絕不徇情!容私以一身當天下之重,不惜破家以利國,何懼隕首以求濟?!豈區區浮議可得而搖奪者乎?”鏗鏘之言,披肝瀝膽,讓人聞之無不變色。
高拱當時就擊節叫好,沈默也暗暗點頭,心中讚道:‘好一個銅膽鐵心張居正!’
沒有人能和張居正當面辯駁,因為在真相面前,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的……
然而這不代表張居正的建議會被採納,因為真相總會被強權默默強姦。兩道奏疏遞上去後,前一道僅得到批示一句‘知道了’,便再無下文,後一道則直接被束之高閣。
出了正月,內閣的人事安排有了變動,因為起復官員基本到位,張居正和陳以勤都不再兼任部務,而只是以尚書銜專任大學士……戶部尚書由葛守禮接任、兵部尚書則是王國光,吏部左侍郎由鍾卿接任,因為這些官員本身,就是透過遺詔起復的,所以無需經過廷推,便可直接上任。
而內閣本身的工作,也由原先的集體統管,細化為專門負責。除徐階仍總攬全域性外,高拱分管吏部事務、郭樸分管刑部事務、李春芳分管禮部事務、沈默分管兵部事務、陳以勤分管工部事務、張居正分管戶部事務。這是徐階高調提出‘三還’綱領後,十分重要的一次踐行。對於首輔來說,不再事無鉅細的過問,只負責國政方針、朝廷大事,既可以擺脫攬權之名,又能從繁重的具體事務中擺脫出來,更好的通觀全域性,把握大政。
不過放權的是首輔,對內閣整體來說,這卻是一次權力的加強,六位大學士對應六部,每人專門負責一攤,功過都要自己承擔,無疑會使閣員與各部的聯絡更加緊密,過問大小事務更加頻繁。必然要對各部堂上官的權力,造成或多或少的削弱……至於多少,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這一系列人事安排,皆是出自徐階之手,細細一品,裡面學問不小。六個大學士和六位尚書大人配對,每一對都有不一樣的‘風情’:
禮部是‘夫唱婦隨’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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