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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那人上來見我。”說完便走到船中客廳,讓人擺一桌酒菜,等候那人的到來。
第八二七章 路在何方(下)
不一會兒,侍衛帶了個身穿麻衣麻鞋、頭帶葛布巾,鬚髮花白,五十歲左右的男子進來。
“你們退下吧,”沈默朝那男子笑笑,對侍衛道:“不要讓人來打擾。”
“閣老,他是帶兵刃來的……”訓練有素的侍衛,難得的反駁一句道。
“你們知道他是誰?”沈默哈哈笑道:“這是你們的開山祖師,本官的首任保鏢!”
侍衛們大吃一驚,這才知道男子的來歷,便魚貫退下了。
“柱乾兄。”待他們一走,沈默起身朝那男子抱拳道:“我蓮心嫂子還好吧?”
“那有你這樣的。”來人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何心隱,跟沈默一抱拳,笑罵道:“上來就問人家老婆的。”
“你這不好好的麼?”沈默請他入席道:“長夜漫漫,正愁無人相伴,終於有人陪我江上對酌了。”
何心隱也不跟他客氣,一邊坐下一邊笑道:“你的衛士全換了,我一個都不認識了。”
“嗯。”沈默點點頭,拍開酒罈的泥封道:“哪能讓他們一直當侍衛,總得給他們找條出路不是。”說著給他斟酒道:“這一撥怎麼樣,能入何大俠的法眼不?”
“哈哈,女兒紅,本人的最愛啊!”何心隱開心笑道:“你的侍衛不錯,我本想悄無聲的來找你,但試了幾次都差點被發現,只好吹笛子讓你迎客了。”
兩人端起酒碗,碰一下,何心隱一飲而盡,擱下酒碗後,發現沈默也幹了,不由奇道:“喝酒不耍賴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沈默笑道:“再說這三十年的狀元紅,喝一罈少一罈,不能都便宜了你。”
“哈哈哈……”何心隱聞言放聲笑道:“有意思,想不到當上宰相,比以前可愛多了!”
“是啊,宰相肚裡能撐船,當然酒量大了。”沈默一邊給他斟酒,一邊問道:“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胡宗憲下葬那天,我就在人群之中,”何心隱夾一筷子乾絲,細細咀嚼道:“怎麼說跟他有段交情,也該送送他。”說著看一眼沈默道:“不過我覺著,過了。”
“怎麼過了。”沈默看看他道。
“給他的哀榮太過了,”何心隱‘貴乎本心’,向來是有啥說啥,絕不掩飾:“這會讓天下的貪官,以為貪汙不是問題的。”
“這不是問題,你就是把他用草蓆裹了,埋在亂墳崗裡,貪官該貪還是會貪。”沈默淡淡道。
聽了他犀利的話語,何心隱又是一愣,這太不像他了解的沈默了,不由藉著燈光打量起他來,只是他眉宇間洋溢著一股靈動的生氣,這是以前沒有的。良久才道:“確實是不一樣了,看來沒了頭上大山,終於不用低眉順目了。”
“你就不能說的含蓄點?”沈默笑罵一聲道:“每次都要讓人難堪。”
“我是實話實說。”何心隱滿不在乎的笑道:“早看徐老頭兒不順眼了,我還讓師兄去給他點了一炮呢。”
“原來是你讓東崖公去的?”沈默嘆口氣道:“柱乾兄,我知道你是想幫我,但確實有些欠妥了。”
“為何?”何心隱變了臉色道。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徐閣老也不是兔子,他本身就四面楚歌,快要被逼急了,你再讓東崖先生落井下石,徐閣老能不記恨嗎?”沈默低聲道:“這以後,他八成要和本門分道揚鑣了。”
“分就分,還真以為他是心學大家啊?只不過在那個位置上,眾人捧他罷了。”何心隱嘴硬道:“其實於心學有何造詣?不過是老生常談罷了。一旦下來了,也就什麼都不是了。”
這話讓沈默臉上發燒,他那個‘心學大師’的頭銜,是不是也個‘牛尿泡做氣球——吹出來的’呢?
何心隱也覺出來,自己有點‘指著和尚罵禿子’的意思,連忙補救道:“我是說他,不是說你,你那套‘心無本體,工夫所至,即其本體’,乃開一派先聲,僅此一點,就足以與龍溪、東崖他們平起平坐了。”說著很認真看著他道:“你是不是看了我辦‘聚和堂’,才會發此感悟的?”
“原來你也會說笑話。”沈默不禁莞爾。
一點小小的尷尬,在笑聲中揭過去,沈默問他為何而來。
何心隱臉上浮出詭譎的笑容,盯著他意味深長道:“我是為道賀而來。”
“何喜之有?”沈默不動聲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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