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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勢,才能出現在這個已經無法戰勝的學生面前。這不是說沈默已經比徐階強大,事實上,到現在徐階也不覺著,沈默能撼動自己的地位……學生在老師面前,天然就吃虧,更何況他沈默在朝廷的勢力,要有大半可以劃入徐黨之列。

然而沈默在必輸的局面下,竟越過自己,選擇了向皇帝求助,這完全出乎了徐階的意料……要知道,這種同門之間的矛盾,向來都是由老師來裁決調解的。所以徐階原先篤定,沈默一定會來找自己的。

這裡不得不說一句,久居上位者往往會犯這種主觀代替客觀的錯誤。以為沈默哪怕意識到,這裡面有自己推波助瀾,也會在師生大義的約束下故作不知,而只把幾個同門當成對手。殊不知,沈默已經不值他這個老師久矣,之所以一直忍氣吞聲,只是等不到機會而已。如今事情發展下去,必然會給沈默製造一個寬鬆的輿論環境,當然要趁機爆他的老菊花了!

結果,沈默破壞了文臣的規矩,聯合了皇權,勝負的天平一下子便倒過來了……一個簡單的算術,他徐閣老再大,大不過皇帝,使出吃奶的力氣,也不過是打個平手。現在加上沈默這根粗壯的稻草,必然要壓垮他這頭不堪重負的老駱駝了。

真所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眼下不壯士斷臂、棄子求活,是絕對不行了。徐閣老很清楚,只有拿出足夠的誠意來,才能過了這一關。哪怕日後再找回來呢,這次也必須要先低頭了。不愧是烏龜神功派的當代掌門人,哪怕向自己的學生低頭,也沒有絲毫心理障礙。

但該斷哪一肢,棄多少子,才恰到好處呢?徐閣老陷入了糾結與權衡之中……

外間裡,沈默不相信徐階這時候能睡著了,但既然裝睡,那就安靜的等著唄。到後來,他竟坐在那兒打起了盹……連日奔波,他早就睏乏至極,豈是昨日一晚能歇息過來的?

聽著外間竟響起了輕微的鼾聲,徐階不由苦笑,躺著的睡不著,坐著的倒打起呼嚕來了。‘這正說明了,現在雙方的處境高下。’徐階暗歎一聲,緩緩坐起身來,穿鞋下地。

外間裡,徐福聽到動靜,趕緊從外間的暖爐上,提一壺溫水進來,先倒在洗臉架上的水盆中,然後搬過一把椅子,擺在架前,竟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徐階走到椅子前坐下,雖然只是小憩,但他的髮髻還是有些歪了,必須要開啟重梳。徐福在後面解開發帶,熟練的打散了他的髮髻,滿頭銀灰色的長髮便披了下來。徐福又拿出一把篦子從前往後替他輕輕地梳下來,然後一隻手從腦後捋到髮根一握,將長髮提了上去,又拿篦子從後面往頭頂梳理,梳上去後篦子便定在髮根的稍上處,然後一手提著長髮,一手將一根髮帶在髮根處繞過,拽著一端,用嘴咬著另一端,穿過去手一緊,然後雙手將髮帶繫好了結,再取下篦於繞著束髮盤旋,長髮便擰成了一縷,打好了結,再用一根髮帶細細繫上,插上一根玉簪。

徐階看了看鏡中那蒼老的容顏,突然有些索然,站了起來,拿起了面巾,輕聲對外面道:“進來說話吧。”

沈默自然早醒了,聞言掀開簾子走進來,恭聲道:“學生拜見師相。”

“不必多禮。”徐階已經洗完了臉,抬起胳膊,讓徐福將藏藍大襟袍穿到身上,緩緩道:“你回來的很早。”

“是。”沈默看到徐階,並沒有擺出那副慈祥面目,便知道他要跟自己攤牌了,就也不再屁話道:“因為學生急著告狀。”

“告誰的狀?”徐階蒼老的聲音中,竟透著微不可察的心驚。

“東廠。”沈默輕聲回道:“學生聽說他們,把犯官私自帶離了官道,去某處隱秘場所刑訊。”

“多大點事兒。”徐階暗暗鬆了口氣:“讓你這麼沉不住氣?”

“事情確實不大。”沈默心說:‘卻能要我的命!’要不是他心繫胡宗憲的安危,提前啟程返京,又知道了胡宗憲已經被捕,才換人不換馬,提前數日抵京,想要逃過這一劫,只能祈禱胡宗憲寧死不屈了。

但就算胡宗憲不招的話,對方也能定他的罪,將其明刑正典。那樣的話,沈默將處於極其被動的境地。就如二十年多前的徐階,眼看著夏言下獄處死,卻無法為其申辯。因為兩人關係太近,一旦為其出頭,則淪為同黨,被人攻訐。而要是不說話的話,則會被視為膽小懦弱、忘恩負義,被所有人鄙夷。當年徐閣老選擇了儲存自己,然後用了十多年時間,才漸漸從負面評價中走出來,恢復了名聲。

沈默的處境,要比徐階當年還糟糕,畢竟那時候,沒有人把徐階當成威脅,他只是被牽連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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