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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他出事,隨從們趕緊跟上。

見他這樣,王錫爵和王家屏就心涼了大半,沒功夫理他,就在皇極門前開啟題本。冬天日短,光線已暗,兩人吃力的辨識著題本上的文字:

‘其開礦抽稅,原為濟助大工,不忍加派小民,採徵天地之利,今開礦年久,各差內外官俱奏出砂微細,朕念得不償費,都著停免,若有見在礦銀,就著礦差內外官,一併解進,馳驛回京原衙門應役,凡有礦洞,悉令各該地方官,封閉培築,不許私自擅開,務完地脈靈氣。’

這是說礦監的,雖然依然挺著脖子不認錯,但好歹是撤了。兩人送了半口氣,再往下看,只見接著說:

‘其各省稅課,俱著本處有司照舊徵解稅監。一半並土產解進內庫,以濟進賜供應之用,一半解送該部,以助各項工費之資,有餘以濟各邊之用,其各處奏帶員役止著押解催督錢糧,行文差用,不許私設關津,指稱委官,容令地方棍徒肆行攘奪,致民生不安,商旅不行,反虧國家正課。撫按官還同該監不時訪拿治罪。’

仍然還是由太監徵稅,只不過答應分一半給國庫……怎麼正義的勸諫,成了可恥的分贓了?怪不得首輔大人沒臉見人呢。

“這算什麼?見面分一半?”王錫爵火氣上湧道:“感情我們爭來爭去,爭得是搜刮百姓的權力?!”

“我要面聖!”王家屏霍然轉身,重重的錘著緊閉的宮門道:“開門,開門啊!”

‘開門,開門啊……’聲音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卻沒有任何人回答他。

縱使百般不情願,但木已成舟,聊勝於無,內閣只好將此道聖旨明發。

不出所料的是,此詔頒下,朝野並沒有對皇上的盛德大加感恩稱頌,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出這道詔令內大有玄機——只稱罷天下開礦,稅監卻仍舊沒有撤回……其實當年離京之前,太監們就很清楚,地方上其實無礦可採,他們到了地方上以後,奉行的準則就是‘求礦不必穴’,以掠奪為要。那麼一個藉口,還是兩個藉口,能有什麼區別?

而且撫按拿問私設關津、肆行攘奪的惡棍還要會同稅監辦理,這些惡棍本就是稅監私人,不僅撫按官不敢拿問,既便是拿問到案也無法來治其罪。通篇都說要整頓,卻偏偏在最要緊的地方留下暗門,這不分明就是在為將來徇私做準備麼?

唯一算是勝利的,只是令稅監坐而解額,即是取消了太監們直接徵稅的權力,而是改由地方上的稅司徵稅,再解送給太監。這算是對天下抗稅民眾的交代了。

但只要稍有經驗者便知道,這也只是在糊弄人。在中國這片土地上,哪有那麼清晰的權力界定。太監們管得了官府自然就管得著百姓,只是現在收斂收斂,將來風頭過了,照舊可以胡搞。

如果是以前那年月,也許還能糊弄一批人。但現在有了報紙這種傳媒神器,只要聰明人在報上一揭,馬上就四海皆知了。

果然,這道聖旨一下,全國報紙罵聲一片。苦等了一月的東南民眾,就等來這種玩意兒,自然憤怒異常,這個年是肯定沒法過了。

沒法過年的還有內閣的三位,朝堂上、報紙上,詈罵之聲排山倒海而來,三位大學士無地自容,紛紛上書請辭。萬曆自然留中,但二位王閣老去意已決,堅決不再來上班。

至於申時行,在那道旨意頒佈當天,就收拾起東西,搬出了文淵閣。

但這些人過不去年,大不了就不過,至少還可以期待明年。但萬曆皇帝,卻是真的過不去了……

在太監們的張羅下,京城上層圈子裡都知道了萬曆皇帝的‘寡人之疾’,也都知道皇帝在尋找可以戒菸或者強身健體的方子,於是紛紛打探起來,都希望因此邀得聖眷。

拔得頭籌的,是皇帝的弟弟潞王朱翊鏐。

這位萬曆皇帝的同母胞弟,也是萬曆唯一的兄弟,生於隆慶二年,比萬曆小五歲。隆慶四年二歲時受封潞王,兄弟倆自幼感情極好。

這位王爺雖然只有十七歲,但已經在萬曆九年十四歲時大婚。按說大婚後,就該離京之國了,但深愛么子的李太后,不捨得骨肉分離,便硬是把他留在京城。

大臣們認為這有亂國之憂,故而三年來不斷上疏,要求萬曆放潞王之國,並拿他叔叔景王的例子說事兒。但近些年,萬曆和母親的關係有些僵,他是以孝自稱的,正想盡辦法彌補去了,便把留下潞王,看成是緩和母子關係的妙方。

故而直到現在,潞王還是安安生生的待在京城。

至於潞王本人,自然不願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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