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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兵部右侍郎王忬反駁道:“我們當然也很是內疚,但遠水解不了近渴,織造局、市舶司都已經荒廢數年,想要重新啟用,恐怕沒有五六十萬兩銀子是不行的,請問這個資金從哪裡出?”他是當過浙江巡撫的,對這種事兒自然有發言權:“而且從投入到產出,最少需要大半年的時間,也就是說,這大半年的時間內,我們是見不到任何收益,還得往裡賠錢!”
李默接過話頭來,冷笑一聲道:“有這大半年功夫,咱們的秋稅就收上來了!有這四五十萬兩銀子,緊著點花就夠度過時艱的了!”
嘉靖帝緊皺的眉頭微微鬆開,流露出沉思的神情。
大殿裡的雙方唇槍舌劍、各不相讓,但嚴黨一干人只是仗著聲音大,能嚷嚷,才與李默等人幹了個平手,只是讓人怎麼聽怎麼像為了反對而反對……因為縱使有千萬條理由,也攻不破‘禁海祖制’這四個字。
‘祖宗大如天啊……’嘉靖帝暗歎一聲,垂下眼皮,倚在軟軟的靠背上。
終於有快中暑的撐不住道:“我說幾位大人,咱們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吧。”
“照舊就照舊!”滿臉油汗的李尚書,渾身透著股得意勁兒。他相信那些中立的大臣,一定會聽明白理在哪邊,站在他們這邊的。
嚴世蕃不想答應,卻拿不出好法子來,氣得直跺腳道:“要是按你們的辦,出了問題我們可不跟著擔責任!”很顯然,他也感覺己方敗局已定了。
“真開了海禁才會出問題呢!”李默冷笑道:“開始吧!”
沈默和張四維便又捧著綠豆和紅豆,下發給諸位大人,然後又抱著那個長陶罐,準備收豆豆。
‘鐺……’誰知這時,磬聲響了,眾人只好停下動作,都望向那紗幔之後。時間凝滯了好一會兒,簾子掀開,徐渭出現了,看看眾大人道:“陛下有旨,命內閣司直郎沈默回話。”
“微臣聽訓。”沈默趕緊放下陶罐,行禮道。
“沈默,你贊同哪一方的看法?”徐渭面無表情問道。
“微臣都不反對。”頓一頓,沈默俯首道:“兩方大人的看法都很有道理……”自從寫了殿試文章,他就知道逃不了這一場,已經準備很久了,方才徐渭朝他微不可察的垂了下眼皮,沈默便知道自己該如何作答了。
眾大人心說:‘這小子,耍滑耍到這兒來了……’誰知沈默又道:“但微臣以為,這件事就像藤上的瓜熟了,順手摘下來就是,用不著爭論摘不摘,只需要撥開一叢葉子,找到瓜即可。”
聽他這意思,合著眾大人都白爭了,徐渭道:“有什麼話,不妨向眾大人講清楚。”說完便躬身退回簾後。
沈默便起身對眾大人拱手道:“下官的意思是,其實這件事,既不違反祖制,也不會產生花費,更不會引來海民與倭寇的勾結,實在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任誰都知道該如何選擇的。”
他這話軟中帶刺,分明是在與李尚書唱反調,李默自然不爽至極,但沈默沒捅破那層窗戶紙,他也不好撕破面皮,只能悶聲道:“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片板不下海,這是太祖爺的祖制,難道你不知道麼?”
“下官還是知道的。”沈默暗歎一聲道:‘真是想低調都不行……’便揚眉侃侃而談道:“下官查閱國初資料,見太祖爺關於禁海的諭令,共有六道,諸位大人請聽仔細——洪武四年,‘禁瀕海民不得私自出海’;十四年,‘禁瀕海民私通海外諸國’;十七年,‘派信國公湯和巡視浙閩,禁民入海捕魚。’二十三年,‘詔戶部嚴交通外番之禁。上以中國金銀、銅錢、火藥、兵器等物不許出番。’二十七年,‘敢有私下諸番互市悉治重法。”洪武三十年,“申禁人民不得擅出海與外國互市。’”他吐字清晰,語調舒緩,讓人聽著就很舒服。
“太祖祖訓諸位大人都比你熟,”李默不悅道:“從頭到尾都是禁,難道你自己沒聽出來麼?”
“是禁不錯,”沈默不慌不忙道:“但睿智如李大人,一定聽出了其中的變化來。”
“什麼變化?”李默垂下眼皮道:“我沒聽出來!”
沈默笑道:“您沒有感覺到,禁令是不斷放寬的麼?所謂‘片板不下海’,只是洪武四年第一道諭旨的通俗說法,如果太祖爺真想將其作為鐵打的祖訓,何必還要下另外五道不同的諭旨呢?”
“大膽!你敢質疑太祖爺?”李默的黨羽,大理寺卿周昀鬚髮皆張道:“陛下,臣請金甲衛士,錘死這個公開汙衊祖訓的小奸臣!”
沈默面無懼色,冷笑道:“我是在用心鑽研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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