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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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玻璃被放下來，夜風愉快地拂過窗框，然而車內的偵探心情卻糟糕透頂。

車上只剩下他和白髮的付喪神，對方拉鬆了領帶，手機螢幕的光亮映在微微勾起的嘴角上，並沒有要主動說話的意思。

“雪鄉的老闆是在九點半後才趕回料理亭的，而你們在九點四十五分左右已經宣佈答案，也就是說比這更早就知道了這個事實，對嗎？”

“看見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小狐丸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想知道你們的依據。”

“真的要知道嗎？”又等了一會，確定那端不再發來資訊，小狐丸才將手機扣在真皮椅面上，手肘支住車窗看著外面的夜色，“如果這解釋仍然無法讓你信服呢？”

“不論出現了多麼不合常理、難以置信的東西，只要它確實發生了，那麼排除掉所有錯誤答案，真相就只會有一個，”偵探苦笑了一聲，仰面倒在座椅上，用胳膊擋住眼睛，“偵探就是不斷追尋真相併加以映證的人，況且你們的確用我不能理解的方法更早得出答案，這個賭約是我輸了。”

“所以我才想要追究一個原因，這世界上真有不用對證人證詞加以分析，也不用知道現場痕跡遺留就能看破事件真相的人嗎？”稍稍靜默之後，小孩又換了個不服輸的口吻，“雖然這麼說顯得我十分小氣，但是答案只是答案，沒有過程的支撐就毫無意義，料理亭中的員工不過九名，哪怕是信口胡猜也有十分之一以上的正確率。”

但對面的交談物件既沒有回答這句話，也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他看起來注意力全部在窗外，與此同時，車緩緩停下，趕在大狐狸伸手之前，車門開啟，從東京消失了幾天的審神者彎腰坐了進來。

“這樣簡單的激將法對我們沒有用，”汽車再次發動後，審神者看著一臉驚訝的小偵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覺得我們是如何得出結論的？”

“之前和你們到UV電視臺的那一次，明明有四十分鐘以上的車程，卻只用十五分鐘就能抵達，我原本認為是這點給了你們啟發，”發現自己拙劣的計謀被看破，柯南氣餒地翻了個身，面對著座椅靠背說，“如果車子上有足夠強力的智慧裝置，在擁擠的都市裡，藉助精妙計算節省一半以上的時間理論上完全可行，畢竟城市不是曠野，難以注意的通道太多了，然而就算如此，這對你們的判定依舊沒有任何啟發。”

“因為他無法複製這種條件。”迅速辦完事情趕回東京的審神者注意到小狐丸被扯松的領帶，搖了搖頭替他解下來，“這隻能是在你認為對方是兇手的前提下做出的揣測。”

“說的沒錯，我固然可以假設他是名滑翔翼高手，飛行技巧足以和基德比肩，但這些全部都屬於‘猜想’的範疇，”偵探說話帶著自己也未能察覺的賭氣感，只將目光投注於眼前的黑色皮革，“他最有可能的，是利用空間或時間上的詭計，使他人在不知情下做出錯誤的不在場證明，只要明天去三之木實地查探一下，就能夠解開這個謎團，但比案件更令我焦慮的，是你們如何在毫無線索的前提下肯定他的嫌疑。”

“那個路口，你看見了什麼？”審神者略作思索，敲敲駕駛室的擋板讓車再次停在路邊，“有著白色旋轉雪花圖案投影燈的那裡。”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句問話，小偵探還是從座位上爬起來透過玻璃向那邊看去，“雪花燈下面？”

在地面上安靜旋轉的雪花圖案中只有幾塊再平常不過的地磚。

京墨輕輕一笑：“在我的眼中，那裡有個因為意外而死的女孩徘徊不去，她是一頭短髮，穿著校服……私立十字學園，大概是被從天而降的物體重擊而死，血液透過地磚的縫隙一直向下滲去，因為沒有等到急救就已經死亡，所以才會在這裡逗留，不過很快就會消散了。”

“但是你無法看見。”審神者笑了笑，“就算再努力的睜大雙眼，依舊無法涉及到這個領域，所以也就不能聽到死者的親口訴說。”

看到對方還是一臉不置可否的樣子，審神者輕輕一笑，伸手覆在他的眼上，然後隨他反應極快地向後一仰躲開。

隨即小偵探就定住了。

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但他的確透過車窗看見月光中漂浮著半透明的和服衣襬，旋轉的雪花圖案中有一個倒在血泊中的女子高中生，牆角處的陰影伸縮遊動如同無光的火焰。

然後這一切都隨著眨眼消失了。

“這就是我們眼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