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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鬆手——!”

阿雀掙了幾下,終至於耐心全無,當下凝氣於掌,猛然將手抽出。

眼見著那指印由紅變紫,又由紫變深,在玉藕般一截的手臂上駭然凝卻,當真疼得幾欲落淚,卻仍只得強忍痛意回頭。

在顧蒼朮難得愕然目光之下,於鬧市之中。

兩手交疊,置於額前。

昔日也曾不可一世、頑劣耍滑的謝家阿雀,此刻,竟公然雙膝落地,向那季洵俯首叩拜。

“殿下,”她額頭觸地,禮節周正,“此番當街攔馬,臣女自知逾越、難逃責罰,來日亦定會負荊入宮,三跪九叩,向陛下、向太后娘娘……向殿下叩頭請罪。然則即便如此,臣女亦膽敢失禮冒犯,實無它意,只為向殿下討個公道——還請殿下,請殿下聽我一言。”

“五年來,我謝家遭逢大變。自我阿爹回京,大哥與人爭執負傷、傷及右手筋脈,七十二路成雪槍自此斷絕,幸得陛下恩典,於刑部謀得一閒職,亦是泯然眾人矣;而我二哥,人盡皆知,他宴上遭刺,心智盡失,昔日三歲便可成文章、八歲便憑一篇《木蘭賦》名動京城的謝小侯爺,而今竟不如那路邊三歲小兒,我阿爹痛及愛子,自請呈遞虎符,只為留任京中。我謝家至此,自詡已是風中浮萍、無足輕重。然而,三年前一次,一年前拒婚時一次,昨日一次,事不過三!我二哥已是廢人,卻三次衝撞太子殿下、三次瀕臨險境——”

“殿下,阿雀知道,您待我一向親厚。阿雀總角之年,便得您愛憐,書院求學之時,我二哥病後,您也曾化名‘賀執’,對我照拂有加,然而此事一再上演,阿雀便是再不敢、再怯懦、再退縮,亦不得不出此下策……阿雀並非自恃手持免死令,不懼死罪耳。焉知今日所作所為,無需半日,便會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難不成阿雀不怕旁人稱我作‘悍婦’?但殿下,羔羊尚且跪乳,燕雀尚知反哺,為我二哥,阿雀已退無可退,只為求得殿下您金口玉言,千金一諾——”

“千金一諾。”

季洵垂眼看她。

頭先欲要攙扶的手,此刻已然背至身後,目光清冷——倒並非死水無波。

似乎思忖片刻。末了,卻又反問:“你言下之意,難不成,是本宮有意加害於你兄長?”

“不,或許並非殿下之意。”

阿雀俯首再拜,“但京中何人不知,殿下與襄城公主交好,病癒後,便與燕世子情誼深厚,而那燕世子,正是五年前傷我大哥之人。我大哥於刑部任職,亦遭他多番詰難。夏日御前比武,又是他,點名道姓要我大哥上前,明知我大哥右手已廢,仍堅持要以那勞什子的自創槍法對陣,令我大哥險些死於此戰,若非表姐有心,不惜遠赴金陵求藥,我大哥……我大哥亦……”

我大哥亦難逃一死。

阿雀說罷,雙手交疊、向他再拜。

只為求他當眾鬆口,哪怕一句“後生無虞”,亦是金口玉言,於她足矣。

只可惜。

季洵卻依舊絲毫不為所動。

“本宮知你心中有怨。”

那溫柔面孔下藏著的無動於衷,她早已見識過,此刻不過看得更清楚罷了。竟連質問的話亦能說的如此體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教她如何為人處世、如何做事公道——“但這般行徑,究竟是伸冤,還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阿雀已說過,只為求殿下千金一諾。”

“本宮亦曾說過——就在半炷香前,本宮說,是馬伕失手,如今已被杖斃庭前,你既非親眼所見,也無證詞相佐,空口無憑,一面之詞,便如此方寸全無、失了體統。若哪日旁人告訴你,你二哥是本宮所傷、他之痴傻是本宮所害、你大哥之手是本宮所斷……樁樁件件,難不成,皆要加諸吾身?”

“……”

“謝阿雀,我問你,是否,皆要加諸吾身?”

“……”

她雙拳捏緊,額角觸地。

極怒之下,幾不能言,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猶如轟鳴。

無聲間正要再拜,雙手卻被人堪堪一扶。季洵手中使力,輕鬆將她攙扶起身。而後卻不再言語,任她扯住衣袖、也頭都不回,一腳已然踩上馬凳。

她意欲扣肩、身旁的顧蒼朮卻也跟著回過神來,雙手猶如鐵枷,箍住她肩膀。

阿雀心急如焚,無奈實在掙脫不開,心知今日之錯已然鑄下,若無功而返,不僅開罪季洵,或更適得其反,一時間,頭腦發熱。

左右為難之下,只得索性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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