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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寒水似的眼睛使我受不了,我神經質地站起來,向浴室走去。他低下頭繼續寫信。
熱水嘩嘩放著,水蒸氣慢慢地在浴室惟一一面大鏡子上凝結,看不見自己的臉了。我吐了口氣,沒人,一缸冒著煙的熱水,放鬆下來,有什麼麻煩來臨的時候我就把自己藏入一缸熱水中,水那麼熱,一大把頭髮像黑色睡蓮一般浮在水上,能回憶起來的都是一些快樂的事,優美的事。
我回憶小時候總是偷偷溜上外婆家的閣樓,閣樓上有一把壞掉的老式皮轉椅,一個四角包銅的紅木大箱子,箱子上堆滿了灰塵,開啟箱子,裡面有幾隻用藍瓷燒出“Salt”字樣的瓷瓶,一些做旗袍剩餘下來的邊角料,還有一些古怪而無用的小玩意兒。我總是坐在破皮椅上一個人玩那些小玩意兒,天色在小小的老虎窗外一點點黯淡下去。“倪可,”外婆在叫我,我假裝沒聽見,又一聲,“倪可,我知道你在哪兒,”然後看到外婆胖胖的身影從樓梯上升上來。我飛快地把箱子關上了,可我的手髒了,衣服也髒了。外婆生氣地說,“不要再爬來爬去玩了,這些東西你要喜歡我就送你做嫁妝吧。”可是後來因為市政府造地鐵,那幢由法國人建於1931年的老樓動遷,大家都亂哄哄地搬了家,所以小時候玩過的寶貝都不見了。
我伸了伸腳,想起小時候往事總像隔了老遠看前生前世。除了那種溫柔之情,什麼都像假的。這時,浴室的門被推開,天天走進來,他的眼睛紅紅的,走到浴缸旁邊蹲下來。
“信寫完了嗎?”我輕聲問。
“寫完了,”天天說,他沉默地注視著我的眼睛,“我讓她打消來上海開餐館的念頭,我去奶奶家時也說了這件事,奶奶說她來得正好,要找她算一筆賬……我也不想讓她來,寧可就這樣一個人混下去,直到死的那一天……”他的聲音極其陰鬱,當他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的眼淚流下來。
“CoCo,無論怎樣,你都不要對我說謊。”他凝視著我的雙眼,一把無形的鑿子鑿開了心臟上的一層粉紅色薄膜,一股濃重的令人懼怕的寂靜像血液一樣滲透了四周,然而越是相愛無望,越是把你藏匿進一個深深的謊言,沉沉的夢裡。
“我愛你。”我一把抱住他,閉上眼睛,我們的眼淚掉迸浴缸裡,浴缸的水越來越燙,顏色越來越深,最後像燒沸的血漿一樣吞噬了哽咽和悸動。從這一夜起,我就發誓永遠不會讓他知道馬克其人其事的存在。一丁點兒都不能,我不想讓他死在我手上,死在我的豔遇上。
十二、草地派對
反對單調,擁護多樣性,
反對拘束,擁護不受拘束的狂熱反對一致,擁護等級
反對菠菜,擁護帶殼的蝸牛
——薩爾瓦多·達利
下午,秋天的太陽照耀街道和人群,留下一抹抹輕而淡的影子,樹木上已萌生秋意,一片片葉子像漸漸發黃的昆蟲標本掛在樹上。風吹在人臉上,一陣涼意。
一些事件在你的日常生活中迭二連三地發生,使你注意不到季節變得如此快,時間過得如此容易。
天天真的去了一家生殖健康醫療中心,第一天我陪著他一起去。
走進那幢樓的感覺不太好,空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壓抑人的身體,走廊、招貼畫、醫生的臉都乾淨得過分。看病的醫生戴著大眼鏡,目無表情,他一邊詢問著天天有關問題,一邊在病歷卡上重重地寫著什麼。
“第一次遺精什麼時候?早上會有自然勃起嗎?平時看那種書或看那種電影會有反應嗎?成功的性交一次都沒有嗎?——我指的是能順利插入並持續三分鐘以上時間,平時身體還有什麼異常反應?”
天天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的額頭滿是細細的汗珠,說話都很難說完整,我想此刻只要我伸手拉起他他就會飛快地跑出這個房間。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到天天被領進旁邊的治療室,他看上去很糟糕,隨時會昏倒似的。在他走進門的時候他突然用一種充滿驚懼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我用手捂住半邊臉,這對他來說太殘酷了。
漫長的等待,治療室的門開了,醫生先走了出來,接著是天天,他低著頭,沒看我一眼。醫生在診斷書上刷刷地寫著,他對天天說,“你的生殖系統很正常,調整心理才是關鍵。”他建議天天參加一個醫院的精神治療小組,外加一些藥物輔助治療。
天天的日常生活突然地多了一項內容,每週去一趟生殖健康醫療中心,每次在那兒呆上幾小時。也許使他迷戀的並不是治療本身,而是那兒有一群與他類似的難言之隱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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