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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家大爺從樓上下來了,對柏二爺說:“這事搞不得。蔡家老大在你的手底下沒了,蔡家的么妹也不在了,如今蔡老二還在前線扳命,你再把老四送上去,萬一出了閃失,老街坊的臉面不好看”
柏繼陶是個醬菜鋪的老闆,在琵琶橋邊上賣豆瓣醬和燻臘肉,柏家七兄弟中,只有他這個當大哥的沒出過門也沒當過官。可也怪了,柏家兄弟對這位土老財哥哥卻十分尊重、隨時隨地畢恭畢敬。就拿柏公館來說,漂漂亮亮的一棟樓,柏輝章和弟弟們住樓下,樓上卻只住著柏繼陶一家人,真的把他當做了家長。
(所以,各位到遵義會議址參觀時請注意:樓下的“紅軍機要室”才是柏輝章的住房,而樓上“朱老總、周副主席的居室”不過是醬菜鋪老闆的姨太太的房間。那個舉世聞名的會議室,其實是個晾鹹菜的地方)。
柏繼陶對蔡智誠說:“四娃,想當兵,請你爹來講,年輕人不要東跑西跑的,想精想怪”。他這麼一發話,柏輝章就把毛筆放下、伸懶腰去了,再想批條子,門都沒有。
沒有介紹信,還可以到省城去想辦法。
“貴州軍管區”也有“青年遠征軍”的報名點,可蔡智誠卻不敢去貴陽。因為這時候的貴陽市長是他父親的老同學何輯五,蔡式超自己也正在省城的“管理委員會”當巡視員,蔡四娃倘若膽敢進城、被老爹“巡視”見了,非給抓起來送回學校不可。
無奈之下,只有另打主意——直接去雲南投軍。
只是,去雲南並不容易。公路上聚滿了難民,絕大多數是準備去昆明的,這時候,客車的車票要用金條來換、用鈔票都買不到座位。蔡智誠當然沒有黃金可以買客車票,他給父親留了一封“告別信”,收拾起行裝,然後就和普通難民一樣在路邊招手、找機會搭乘過路的貨車。
路口上,每過來一部卡車,都有無數的人擁上去討價還價。貨車的位置和客車一樣緊俏,蔡智誠嘗試了好多趟,次次無功而返。
折騰了一整天,傍晚的時候,終於讓他等來了一個熟人——楊三。
這位“楊三”原先是蔡老大蔡智明的馬弁,42年因傷回到後方。養病的時候,楊三跟著蔡老二蔡智仁學開車,傷愈之後就進交通二團當了個班長,從此不用再扛槍衝鋒、還得了個發財的機會,因此對蔡家兄弟感激得不得了。
楊三的卡車正好要去雲南的保山,聽說“四少爺”想搭車,這傢伙立刻就張大了嘴、露出一臉半哭半笑的表情。蔡智誠安慰他說:“你不用怕,該付多少錢我照給,總之不讓你吃虧,反正一定要在四樓給我留個位置就是了”。
“四層樓”是汽車兵的術語。抗戰時期的車輛緊俏,軍車出差時超載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通常,車廂的底部隱藏著一些違禁物資,這些走私品大多是長官交辦的,沿途關卡心照不宣,只要不被人看見就好,這叫“一樓”;一樓的上面覆蓋著規定運輸的物品,這是“二樓”;在“規定運送物”的上邊又擺放著各“公司商號”託運的零散物件,被稱為“三樓”(三樓的運費是運輸單位的外快,大家可以分成);車廂的最頂上就是“四樓”,全都是些搭順風車的大活人,由於貨物堆得太高,所以必須把這些乘客捆在架子上,要不然,汽車一顛簸、人就會掉下來。
蔡智誠有個當汽車連長的哥哥,當然懂得這裡頭的名堂。可他這麼一說,楊三反而更尷尬了:“四少爺坐車是看得起我的技術,我高興都來不及,肯定請你坐駕駛室,哪裡敢收錢。只不過剛才接到了命令,有個什麼上校也要坐這輛車,不知道他同不同意搭上你一起走……”
既然如此,只好看情況再說了。
晚上九點多鐘,楊三的卡車來到了約定的路口。
只見車廂堆成了小山,頂上還有個木頭架子、密密麻麻的綁滿了人。駕駛室裡的上校探出頭來看了看,然後就有個中尉副官拎著皮帶爬上車頂、老老實實的把自己捆起來,留出車頭的位置給蔡智誠坐。
上了車,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位上校原來是自家的熟人、老街坊王光煒,難怪這麼客氣。
(王光煒是遵義人,黃埔七期畢業,當過國民黨師長,49年12月率部起義,曾經是貴州省政協委員。王光煒有個哥哥叫王光樾,黃埔三期的,是個有意思的人物,可以說一說)
王光樾從小就特別聰明,是個語言天才,在遵義唸書的時候年年英語考第一,可以和洋神甫談論《聖經》的原文。按道理這種人應該去讀外國語學院才對,可他偏偏要去考黃埔。到了軍校,又迷上了俄語,開口蘇沃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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