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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家都操辦起婚事,加之朝陽公主與寧遠侯,繁華的京城比往年熱鬧許多。

瓊安殿中,自上次涼亭一別,常念已是將近三四月不曾出門,天氣寒冷,她也愈發貪睡憊懶,窩在暖如春日的殿中,半步也不想動騰。

宮外這些事,都是聽春笙說的。

好在一切安然無恙,她知曉了也並不多過問什麼。

只一樁,入冬後將近年關,寧遠侯進宮的次數是越發頻繁了。

一早,便聽春笙回來說,皇帝與寧遠侯在藏書閣對弈,御膳房茶水都換了好幾波。

常念烤著暖烘烘的炭火,琢磨著,他是不是不耐煩了呀?

說起來,於拖延婚期一事上,她心裡挺過意不去的,可是沒有辦法,她不能跟江恕說四年後會有一場兇險的奪嫡之爭,而她這身子去了西北,十有八.九活不過三年。

她不敢冒險,更不敢肯定到那時候,他是不是會為了她而傾盡全力地幫哥哥。

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沒有誰會是她一輩子的靠山,凡事總是謹慎些為好。

思來想去,常念還是決定去藏書閣一趟。

春笙一面替她換上厚實裙褥,一面寬慰道:“殿下,奴婢前兒個聽秋兒她們閒聊時講了個話本,說的是一家道落魄不得已入了青樓為生的貴小姐,這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是賣藝不賣身的,可原先與之心意相許的竹馬卻擔憂不已,怕她於那風月場中失了本心,卻迫於家中壓力,無奈娶不得小姐進門,這小姐為叫竹馬放心,竟將清白身交了出去……”

夏樟皺眉打斷道:“你同殿下胡說些什麼?”

春笙立時搖頭:“我還沒說完你怎知是胡說?”

常念倒是不甚在意,笑了笑問:“後來呢?”

“話本就是供人閒暇娛樂,哪有什麼後來啊。”春笙轉身過來替她繫上毛領斗篷的帶子,“奴婢之所以同您說起這個,是看您這些日子為婚事勞神,茶不思飯不想人都瘦了一圈,便斗膽想,為定寧遠侯的心,是不是可以送一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常念微微愣住,眼前不由得浮現江恕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送他兩件兵器都被嫌成那般,若是女兒家粉嫩的信物,如香囊之類,掛在他黑色的衣袍……她頓時搖了搖頭,只覺那場面好驚悚!好駭人!

春笙:“殿下?”

“無事無事。”常念連忙揮散走腦海裡莫名其妙的畫面,“快些出發,不若他就該出宮了。”

-

藏書閣中,接連敗了五局的老皇帝瞧著面前這盤即將再輸掉的棋局,擱下手中白子,擺擺手,疲倦道:“天色不早了,朕看今日這盤棋不如留到明日再來。”

江恕輕笑一聲,將手中黑子落下,“皇上莫不是嫌微臣連日叨擾,心生厭煩了吧?”

皇帝嘴角一抽,臉色頗有些難看。

聽這熟悉的語氣及措辭,豈不是他日前用來拖住江恕的?

然老皇帝有老臉皮,此刻只佯裝若無其事地擺擺手,道:“愛卿說笑了。”

江恕略微皺眉,神情好似無奈至極:“臣久居西北,驟然回到京城繁華之地,多有不適,然皇上厚愛,臣豈敢不受?今日路過湖心亭見湖邊結冰,冰釣應是十分有趣,不知明日可否請皇上賞臉?”

皇帝乾笑幾聲,卻不答話了。

心道這寧遠侯果真是武將中鮮少有的心機重臣!難不成鬼谷子再世親自教了他捭闔之術?

這才不到三月,竟將他的手段學個活靈活現,'以其人之道還已其人之身'莫不是為他量身打造!

前日闊論兵法,今日下棋,明日又冰釣,雖半句不提大婚,字句卻又無不是在提醒點撥。

然這法子合該是他用來拖住江恕的,這可倒好,竟全反過來了?

頭疼,實在是頭疼得緊!

江恕見皇帝不應答,薄唇又起,恰此時王公公進來,恭敬回稟道:“皇上,朝陽公主過來了。”

“朝陽來了啊!”皇帝眉頭一展,率先起身道,“朕上午才應了皇后去聽戲,遲了總歸不好,愛卿啊,朕讓朝陽帶你在藏書閣參觀一二。”

說罷,皇帝揮手示意王公公出去請人進來,自己也腳步輕快地往外走。

江恕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微臣恭送皇上。”

常念才進來便是瞧見她父皇快步走來,而江恕立在稍後頭些,恭敬行禮相送,對比之下,父皇這急匆匆的神態倒像是迫不及待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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