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石頭，一眼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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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地方？

我在哪裡？

花如塵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渾身痠痛。

花如塵細細地打量了周圍。這個房間，雍容華貴卻又清新雅緻，柔軟的木床上，懸掛著鵝黃色的紗帳，她的身上，蓋著一床繡花錦被，古琴立在角落，書案上擺著幾本書。

“這不是本地最貴的酒樓兼客棧，神仙顧嗎？”花如塵詫異。

我怎麼到這裡了？

我不是早已被驅魔大陣，給化掉了？

花如塵憶起，自己還未闖進仙陣，就被消融得連根骨頭渣子都不剩的場景，不禁渾身顫慄起來。她坐在床上，抱著整個頭，埋到膝蓋上。她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被仙陣所傷，分明已魂飛魄散、元神盡毀，如何又重生在神仙顧呢？

我本是清流河畔的一顆小石子，風吹雨打九千餘年，日子雖然苦點累點，沒有任何樂趣可言，但是不卑不亢、逆來順受、無憂無慮。後來我經師父點化，化為人形，萬年來，從無和魔族有半點牽扯。師父說過傳我的是仙門正道，望我早日位列仙班，離苦得樂，與天同壽，快快樂樂。師父還傳我歧黃之術，教我治病救人，多行善事，種善因、得善果。

我怎麼可能是妖魔呢！

若我不是妖魔，為什麼闖不過德天上神的驅魔大陣，天下修仙正道的神道宗宗主德天上神，總不會出岔子吧？若我是妖魔，為何又毫髮無損，死而復生？難道是仙陣一開始認錯了，所以開啟了重生系統？諸多疑點，想不下去。

花如塵轉念一想，我是師父唯一的徒弟，師父是六界知名的上神，怎會收妖魔為徒？！雖然我原來是九千年的小石頭，可早已經被師父點化，有了仙骨仙身了啊！我得師父真傳，我的血管裡流淌的是仙家血液，我行走坐臥間，渾然一身浩浩然仙氣。怎會是妖魔？

都說酒後吐真言。那一次，師父醉了，花如塵藉機問道：“師父，清流河裡的石子，萬萬千千，不計勝數，師父，怎麼就單單看到了如塵？”

無忌上神把食指豎在自己兩眼之間，打了一個酒嗝，“你不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便罷，只要你，出現在我的眼中，我的目力所及，一定會立刻認出你來。不管你是一塊小石頭，還是別的什麼。不過，你果然還是那般頑固，沖刷了九千年，還是我喜歡的稜角分明，不會變成光滑的鵝卵石，你倒也十分地好辨認。”

見師父開啟了話匣子，一副如實相告的樣子，花如塵趕緊抓住機會，打破沙鍋問到底，“師父喜歡如塵稜角分明的樣子，你為什麼，又要把如塵變成人形呢？”難道師父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想修成人形嗎？

“我既找到了你，又豈會忍心你再做一塊小石頭？受那風吹日曬雨淋沖刷打磨之苦？我總歸是不忍心的。雖然此偃苗助長之舉，違背了天條，哼！昊聖九天那個老太婆，為此褫奪了我百年修為，倒也無所謂，不就是一百年嘛！須臾之間而已。關鍵是她叫我寫檢討書，在眾神前面，當眾宣讀，真是生平奇恥大辱啊！這個老太婆，太不可愛了！不可愛！怪不得當年九天聖主移情別戀……咳咳，扯遠了。如塵，你都做了九千年石頭了，以後，有師父照顧你，師父再也不會叫你受一點苦。誰欺負你都不行！師父不會答應的！”說著，師父又猛押了一口桃花醉。

花如塵有自知之明，她知道，雖然自己認認真真地、一點一點地修行了九千年，正所謂苟日新，日日新，可是自己的修為，離變幻成人形，還差得遠呢。她不知道的是，原來師父為了將自己變幻成人形，不惜冒犯了天條，遭到了昊聖九天的行政處罰，還有精神折磨和靈魂打擊。啊，師父！師父，為了她，簡直操盡了心，遭盡了罪。師父對她的恩情，比天還高，比海更深，她此生都無以為報了。

“師父，如塵不覺得苦呢！苦著苦著，就習慣了。都九千了，如塵生來如此，便不覺得苦了。不過，自從有了師父，如塵才知道，原來，是真的苦。若是現在，叫如塵再回去做一顆小石頭，恐怕一天也不能夠忍受了。”

花如塵給無忌上神揉著肩膀，討好著，無忌上神一副極受用的樣子。“師父，做人的感覺真好！如塵還要做仙，做師父一樣的上神，這樣，就可以永遠跟師父在一起了。”

“哈哈！”無忌上神眯起醉眼惺忪的雙眼，仔細看著花如塵，突然大笑起來。他笑得時間好長好長，都笑岔了好幾次氣。

師父，這是看不起我？覺得我不可能有飛昇上神的那一天嗎？花如塵心裡暗暗懊惱。

“有志氣！不過好似，也不會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