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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封王,不置僚屬,只賜宅地,領官職,想必父皇也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賤人之子,獠輩之屬,縱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不過為孤之爪牙,李承平輕蔑地想,只有在心裡將他踏在腳下才舒服些。只是他從不將這輕蔑表現在臉上,卻要作好兄長般關切道:“怎麼此時回來了。”目光中的審視卻不加遮掩。
對啊,怎麼此時回來了。
阿素在心裡同時呢喃了一句,這身體大約在冰湖中受了凍,此時熱意漸漸發散上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燒得發了懵,若如今真是景雲二十三年的冬天,那時西疆正亂著,他應在龜茲,還是在高昌,斷不會在這獵苑之中。
李容淵不答,只是徑自走向帳中那一團小小的身體,單膝跪在她身前,手背在她額上拭了拭,果然,是冰涼的。又默默探了探鼻息,指尖自然氣息全無,修長的手不易察覺地顫動,之後便平穩上移,手掌輕輕蓋在她的長睫上。
顯然他一走進這獵帳,望見永寧的身影便知道出了變故,只是臨危不變,實非常人也。李承平想,目光陰晴不定地落在他單膝跪地的身影上。在他面前,自己自然並不用掩飾一切的野心,因為只有自己能成就他,他必須仰仗自己。然而他旁若無人的不敬和洞若觀火的掌控卻讓他頗有些切齒。
早晚有一天要斬斷他的羽翼,讓他永遠匍匐在自己腳下……只是,李承平忽然想起姑母這愛女平素最喜歡纏他,姑母對他也極其看重,他還真怕他此時生出什麼兄妹情誼來。
盧湛感到身前的太子神情瞬時便緊繃了起來,他亦如此。殿下這么弟來得突然,不知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又打著什麼主意。
然而李容淵只是輕輕闔上她那雙大而無神的眼睛,為她拭乾頸項中藥汁,又理了理她有些凌亂的領口,取下懷中的銀壺痛飲了一口烈酒,便起身而立,望住李承平,幽幽道:“殿下太心急了些。”
他隨性地將銀壺擲在身後,卻沒有再回顧,彷彿不願再多看一眼。
李承平戒備道:“何出此言?”
李容淵將手伸入從懷中,拈出一卷帛書,擲在他身畔:“殿下之事,早就漏了風聲。”他望著李承平,輕聲道:“然而六兄那裡卻動靜全無,我知他是要將計就計,得了信便趕了回來,只是……”
他垂下眸子,繼而深深望住承平:“還是……晚了一步。”
李承平倒退幾步,火光下的臉上一片狼狽,原來六弟早已窺破了玄機,怪不得一向愛馬成痴的他竟肯如此輕易讓愛於人,恐怕是有意禍水東引,果然讓他不僅一步踏空,還惹上了不得的麻煩。
盧湛接住帛書,甫一展開便從中滾出幾片碎物落在地上。他來不及細看,只定睛望那帛書,發覺竟是回鶻使節的過所拓本,其上各州縣驗印密密麻麻,無甚異常,只在附後清單上用硃筆重重圈出了一條名目,正是那幾匹突厥馬。他心中一突,再往地上一看,方才掉出來正是幾枚乾癟的胡蜂。
這兩樣事物放在一起,常人自然難以理解。然而行在絲路之上,知道那馬怕胡蜂卻無甚稀奇。只是能剝繭抽絲,將這前因後果都想通了,才著實令人恐懼。盧湛望了望火光下李容淵有些莫測的表情,退了一步,將自己隱沒在陰影裡,將帛書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又看了數遍,最後終於在末端發覺一點端倪。那裡黏著一枚青色鴉羽。他心中一動,想起那個傳聞來。是鴉巢的訊息,連這過所拓本都拿得到,真是好大的手筆。
然而李承平並不在意九弟是如何得到這訊息,他只知道,自己已經落入了一個圈套,如待宰的羔羊,伸長了脖子。
他焦躁地在帳中轉著幾圈,盧湛沉聲道:“殿下稍安。”
李承平怒道:“如何之安,姑母追究起來,又如何交代……”
話音未落,便想起什麼似的,陰沉的目光立刻壓了下來。阿素躺在地上昏昏沉沉聽了半晌,原以為太子已經忘了方才之事,而現在他語氣一頓,似要想起處置自己,一顆心又懸了起來。不過下一瞬她又安慰自己,這橫豎大約是自己的夢境,若是自己忽然坐起來,唬他一跳,這夢是不是就醒了,自己便又回到長秋殿去了。
然而未及她動作,便有另一人走到了她身邊,如玉山傾覆,俯身壓了上來,極強的存在感,令人心悸。帶著涼意手指正撫在她眼下,隱約能嗅到一絲旃檀的馥香。他從前喜歡白檀,後來才是蘇合,這觸感過於真實,阿素只覺得心臟被攫住了。
這並不是夢境,終於無法自欺欺人。過去的自己死了,而如今的自己成了旁人。
只是阿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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