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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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1.已修錦香院狎妓問迎春，榧木子欲贈善棋人

這日孫紹祖才吃了飯，正是午後昏昏，百無聊賴的時候。繞過一壁遊廊，遠遠地見一個丫頭過來。又想到近些時日孫紹先中瞭解元回來，趙夫人和孫暉總拿他和孫紹先比，也不許他往外頭去。他久沒出去廝混，心裡早有火氣。因見那個丫頭身形嫋娜動人，便有心上手。

站在一顆花樹後頭把自己掩住，慢慢地等她走進。待定睛一看，卻是孫宛純跟前的青鸞。她是宛純跟前的一等，打南邊帶回來的。打小和宛純一處長大，是實打實的副小姐。

孫紹祖心道，前些時候年紀小，竟沒瞧出來，這青鸞也是個美人坯子。過了十三抽條了，身段動人得很。肌嫩膚白的，看著讓人心癢癢。

“站住。”孫紹祖倏然出聲，青鸞卻沒被嚇住，慢慢停了步子，側身來與他見禮。

“祖大爺安。”這模樣，倒像是一早看見他了。

她是揚州人，說話聲音格外溫軟些。孫紹祖聽了，心中不由一蕩，面上漾出笑來，湊過去說話：“青鸞，你身上用了什麼香？好聞得緊。”

青鸞側臉躲閃，也不看他，只笑道：“祖大爺說笑了。我們做奴才的，能用什麼好香。”

“這話不然。”孫紹祖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吐出來，末了方道：“你用了這香，聞起來竟不像是奴才，倒像半個主子了。到底江南的水氣兒養人，回來了個個都婉約三分。”

“祖大爺言重了。”青鸞雖回京日短，但孫紹祖是什麼模樣，心中到底已有計較。奈何他為主，自為僕，饒覺他孟浪，也不能發作，唯有忍住了，不理睬他。

孫紹祖便又問她：“你行色匆匆，是要往哪裡去躲懶？”

青鸞回道：“我們姑娘想和二姑娘下棋，因想著前些時候先大爺才得了一副榧木的棋子，故遣奴婢去借。”

那副榧木棋子是底下人送給孫旭的，倒也算不上精巧，卻勝在有趣，每枚棋子下都鐫刻著各式各樣的細緻鮮花。宛純自見了，愛得什麼似的。偏她棋藝不精，求了多次孫旭也不肯給她，就怕她糟蹋東西。前兩日孫紹先下棋贏了孫旭，倒沒要別的，把這幅棋子要過來了。宛純知道這事後便上心了，一定要拿回去把玩兩日。

孫紹祖原還想著和青鸞調笑兩句，一聽到她要往孫紹先那裡去，滿腔興致就全消散了，只覺膩煩乏味得很。

“罷了罷了，聽到他就頭疼。”孫紹祖擺擺手示意青鸞快去。自尋了小廝，打角門悄悄出去了。

薛蟠才吃了飯，正與香菱說話，那廂進來個小廝道：“孫家的祖大爺請。”

“前兩日才說被拘住了不許出來，才過了兩天，他就坐不住了，非要出來。”說話間便起來，與香菱笑道：“告訴太太，我往外去了，不回來用飯。”

香菱追出去，在後頭問：“若太太問究竟，叫我怎麼答？”

目下薛蟠尚未得手，香菱又是如此容貌，正是將她放在心尖上的時候。聞言便調轉回來，笑著去碰她的耳墜子，勾著聲道：“只說是寶玉找我出去，就是了。”

香菱面上飛紅，低下頭不說話，薛蟠便大笑著出門去了。

待出門見了孫紹祖，薛蟠便道：“這時候叫我出來，往哪裡去？”一時又見他身後小廝生得斯文俊秀，白淨細緻，稍有婉媚之態，當下道：“這是你新得的‘朋友’？”

“你若有興致，便叫他也與你做個朋友，不值什麼。”孫紹祖與薛蟠翻身上馬，口中道：“聽聞近日你去錦香院勤，我倒想去瞧瞧，是什麼勾住了你的魂魄？”

這兩個難得是一路人，俱都風流好色、廝混胡來之徒。薛蟠聽了，當下答允。自與孫紹祖往錦香院來，不在話下。

錦香院迎了二人進來，鴇母便一疊聲喚雲兒出來服侍。

孫紹祖道：“近來真沒意思。薛兄不知，自我那兄長中瞭解元回來，竟像是已經入閣拜相了。我們太太也就罷了，原就好攀比。豈料老爺也拘著我，說我不成器，半分比不上堂兄。目下我竟似身處沸水之中，再不能安坐了。”

“孫紹先？”薛蟠饒有興味地咀嚼著這三個字，感嘆道：“你這位堂兄也算是倜儻風流的人物，當日絕品樓一宴，孤月似的高懸於天，那股矜冷不可攀的氣韻真叫人心動。自那日後，席上多少人想邀他出來，皆未能成。我也請了他好幾回，全沒回音。如今又高中解元，來日殿試蟾宮折桂，只怕更不能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