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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萬物以養人,世人猶怨天不仁。
不知蝗蠹遍天下,苦盡蒼生盡王臣。”
張獻忠是讀書人,正兒八經的讀書人,不僅參過軍還當過前明的官差捕快,用陸四前世的話講,那真就是部隊轉業回來當上的公安幹警。
所以,怎麼能欺八大王不讀史,不明史呢。
“先入北京為天子”同那“入咸陽王之”有啥區別?
誰是高祖,誰是霸王?
是高祖聽霸王的,還是霸王聽高祖的?
這問題不弄明白了,聯手抗清之事就得再議。
歸根結底是還是誰是老大的問題。
陸四的回答是:“今中國大難,高祖也好,霸王也好,都當攜手共赴國難。爭那張家長,李家短的有何意義?”
馮雙禮快馬回到保寧時,張獻忠正大發雷霆。
卻是因為他率主力北上後,四川各地明軍紛紛反撲,順慶一帶有明舉人鄒簡臣與當地土豪倡義,建“中興”赤幟於江滸,數日聚眾十餘萬,留守順慶的西軍將士人數過少不敵,致順慶十餘慶被鄒簡臣部佔領。
川西松潘明副將朱化龍也趁西軍北上“斂兵自守”,割據一方,屠戮當地擁護西軍的百姓。
西京成都百里外,幾乎完全被明軍賊子所據,甚至導致西京與保寧的道路一度為之中斷。
“老子我就是太仁慈,那些個讀書人從來沒將老子當人看,老子帶大軍去抗滿洲韃子,他們不支援老子罷了,怎的就在後面燒老子的房,毀老子的家!”
張獻忠越想越氣,自建大西國後,他不可謂不善待川中人民,連開兩屆科舉取士,設官安撫,免賦稅,賑災民。他在西京,民眾俱從,他領軍北上抗清,卻是烽煙四起,豈不叫人寒心。
丞相汪兆麟奏稱此番後方大亂,多是那些沒有被錄的讀書人在背後煽動,因此建議可使兵將那些對大西心懷敵視的讀書人都行捕殺。
“老子是他們眼中的流寇不假,可老子也是讀書人,老子尚知中國有難,不能叫國家淪於異族之手,殺了老婆孩子同那滿洲人拼命去!他們倒好,只想著老子不錄他們,不給他們官做,便想著壞老子的事,到處說老子的壞話,編排老子的黑料,搞得老子我就是個殺人如麻的土匪似的!這算哪門子道理?書讀到狗肚子裡咧?是咧是咧,老子真敗了,他們也照樣做官,從前蒙古人來的時候不也如此麼。”
“該殺,該殺!”
張獻忠猛的將頭上的皇冠摘下摔在地上,神經質似的跳起將那皇冠踩了個粉碎。
一腳又一腳。
委屈、憋屈、不解、痛恨、憎惡
旁邊的李定國、前軍都督王定國、左軍都督馬元利等人被皇帝這個舉動看愣,一個個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去勸。
直到最後一顆珠子被踩得粉碎,張獻忠才止住了滔天怒氣,一腳將散碎的皇冠踢出老遠,朝丞相汪兆麟道:“你帶一支兵回西京,把那幫沒有家國大義的讀書崽子都給我宰了!”
說完,將旁邊侍衛的大簷布帽奪過來戴在頭上,正了一正後,對一眾臣子笑道:“他孃的,老子還是戴這個舒服!”
瞧著馮雙禮從漢中回來,知是來稟大會的事,便要馮雙禮上前細說。
“稟萬歲!”
馮雙禮將隨平東王赴會過程一一道來,待說到那繼承李自成的順軍新闖王如何答萬歲所問時,張獻忠突然抬手打斷馮雙禮,身子略略往前傾了傾,問道:“等一下,你剛才說啥?”
馮雙禮忙又重複了遍。
張獻忠有些激動的道:“那小子真個說了張家長,李家短?”
“是,萬歲,陸闖王說國難當頭,爭那張家長,李家短沒有意義”
不待馮雙禮說完,張獻忠已經“哈哈”大笑起來,很是高興的道:“算他姓陸的小子有眼力,知道我家長,他家短,嗯,此是我老張勝他李瞎子的讖言也!成咧成咧,都說我張家長了,就不與他一晚輩計較,出川抗緊要緊。”
西軍文武聞聽此言,又都是齊怔:這就定了?
父皇這是腦子糊塗了?
李定國欲言又止。
許是看出眾人困惑,張獻忠挼了挼長鬚,對義子李定國道:“老二,你真當你老子我糊塗了,要同他順軍爭個高低,非逼著他順軍聽老子指揮不成?不是,不是咧!老子是他明朝眼中的流賊不假,可老子這輩子做過哪樁糊塗事?老子真要糊塗,能把他朱家的祖墳給刨了?能帶著你們走到今天?能有這大西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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