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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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此時餘蘇白體虛無力，又不得暴露真身，她鐵定就從沈聽瀾懷中一躍而起大罵逆徒了。

修真之人歲月漫長，動輒閉關數十百年，她不過身亡短短十年罷了，怎麼她這專注修煉一途從不近人的徒弟還有了個嬌小姐道侶？

況且，她昨夜夢中，這身子的原主人生中並未出現過沈聽瀾。

不待餘蘇白細思，場上霎時一片譁然，眾人聞言無不面色驚異。阮素娥性子潑辣，聽到沈聽瀾這擺明胡謅的言語再顧不上忌憚，當即揚聲駁斥：“不可能！縱使修真之人行事不羈，可蘇白乃是我們落雲宗二小姐，父母尚在，更是從未邁出過宗門，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丫頭何時與神君成了道侶我們竟全然不知？”

餘蘇白在沈聽瀾懷中靜靜望去，掌門林世安與顧隨俱是面色沉鬱，那看著嬌弱如柳的林錦舒倒是垂著頭窺不見神色。

尖利的嗓音嚷得沈聽瀾面上笑意略消，他嗓音分明輕淡溫潤，聽著卻叫人脊背一寒：“本君無父無母，不知什麼父母之命，只知強者為尊，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我面前叫喊？”

林世安聞言攔住氣得發顫的妻子，沉聲道：“聽瀾神君，我落雲宗與你素無相交但也無仇，今日爾等行為與強搶有何異？”

顧隨視線落在沈聽瀾懷抱中的女子身上，只見對方正仰首看著沈聽瀾，神情平靜得好似場上的爭端與她無關。顧隨眸中閃過微不可查的困惑，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曾佔據舒兒身份的女子，從未生過半分多餘情緒，今日才得知對方閨名竟也叫蘇白，女子這般神色更讓他覺得……

“阿隨。”林錦舒注意到顧隨視線，不安地輕喚了聲。

顧隨回過神來，不知為何只覺眼前親暱的男女刺眼得很，出言諷道：“沈聽瀾，你發瘋也要看看地方，你說是道侶便是了？”

沈聽瀾毫不關心在場之人的想法，只低頭深深看進餘蘇白一雙明眸裡，溫聲道：“本君思慕蘇白小姐已久，早在幾年前便窮極手段苦苦追求，最終方得蘇白一個點頭，天地為證結了道侶契。”

他抬起頭淡淡掃視眾人，“怎麼？還要本君亮出道侶契不成？你們也配？”

這話令餘蘇白眉峰輕蹙，下意識便想運轉靈力內視是否真的與沈聽瀾結了契，要知道修真之人順應天道因果，輕易不可許下誓言。

道侶契得天道承認，刻在兩人神魂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平日可感知道侶位置，修煉上亦有得天獨厚之處，行事間默契無人能比。但論不妥之處，若其中一方隕落，另一方必會傷及神魂，此生修為再無寸進都有可能。

因此雖然許多人會找道侶相伴，但真正結契的並不多，大家奔著飛昇成仙而去，誰也不願為了區區情/愛放棄大道。

若真與徒弟結了契，她豈不是要顧及對方行事？報起仇來也束手束腳。可這具身體現在修為盡失不過築基，幾日水牢折磨更是損壞了根骨，哪剩一絲靈力讓她驗證沈聽瀾之言？

餘蘇白只得按下心中疑惑，靜觀場中情形。

林世安氣紅了臉：“豎子張狂！”今日若被沈聽瀾把人帶走，先不論舒兒怎麼辦，此事傳出去落雲宗必定顏面掃地！

場上數人唯有顧隨境界與沈聽瀾相當，所以林世安的憤怒不被沈聽瀾看進眼裡，他不再與這群人爭辯，邊抱著餘蘇白往遠處走去，邊道：“林掌門，我提醒你一句，化神在我這兒狗都不如，論境界你得尊我一聲前輩。今日本君尋回道侶便不與你計較了。”

“蘇白小姐我就帶走了，”他腳步微頓，側首看向佇立不動神色莫測的顧隨，桃花眼裡逝過輕嘲，“顧隨，你若攔得住我，便來攔。”

顧隨握緊了腰側劍柄，容色沉得近乎暗夜，沈聽瀾不知是個什麼修煉路子，十年前境界尚比他低時就能越階跟他打個兩敗俱傷，而今……他若拼上全力或許能攔個一時半刻。

他不由又望向對方懷中倩影，許是終於察覺他的視線，女子轉首看來——

不同於他過去寥寥幾面所見的哀切怨怒，那雙盈盈水眸裡當下滿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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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隨被這眼神刺得怔在原地，眼看著沈聽瀾抱著女子離開，阮素娥急得面容幾乎扭曲，奔向女兒身邊握住林錦舒的手，叫道：“林世安！我們舒兒如何是好！”

顧隨仍凝視兩人離去方向，不知怎地心中愈發覺得女子最後看他那一眼有種莫名的熟悉，奇異的心悸令他行動先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