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話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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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之睜眼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理清楚傍晚發生了什麼之後，顧惜之心裡總覺得惴惴不安，那種感覺讓他難以入眠，愣是瞪眼瞪到了天亮。期間他瞧著枯荷打地鋪睡著，自己卻睡在床上。

他明白枯荷對他的心意，更明白自己對枯荷的心意，從前他只是個無用書生，如何配得上枯荷這樣瀟灑的女將，而如今更是大事未成，他不敢也不能對枯荷承諾什麼，顧惜之想，如若能或者回去，他一定向枯荷求親，就算跪求也要讓鶴姬答應他們這門婚事。

一大早眾人方收拾妥當，黎柏溪便已到了，收拾妥當後，一行人便啟程了。路上呂司齡與黎柏溪攀談才知道早在兩年前，鶴姬便已在西域鋪下了自己的關係網，並讓黎柏溪經營馬幫生意，暗中收集情報彙集給鶴姬。就是這樣遍佈西域的龐大的資訊網，才能讓鶴姬提前為顧惜之等人做好大半鋪墊。

“你們同主子一起長大，更該瞭解她的脾性，她是九天翱翔的鳳凰，聰明才智不輸這世上最優秀的男兒，沒人配和她站在一起。”黎柏溪難得傲氣的抬起頭，彷彿那個讓他視為榮耀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一般。

“柏溪兄對鶴姬忠心耿耿，少青佩服，只是少青難免有疑問，若有冒犯還請柏溪兄見諒，鶴姬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你這副嗓子，她難道沒給你想法子？”呂司齡聽著黎柏溪說話，耳朵都快麻木了。

“主子仁善，請了木原老人為在下看病，奈何我吃了三年的死人肉，早就疽毒侵體了，能保住這條命已是木原老人醫術高超了，哪裡還敢奢望十全十美呢，何況主子為我操心不少，我已愧疚難當了。”黎柏溪倒也坦然，沒有一點難過的模樣，反而提起鶴姬為他操勞還帶著些心滿意足的樣子。

呂司齡也看得出來，黎柏溪對鶴姬的感情不止是尊敬，更是一種極端盲目的崇拜，只怕假如鶴姬發話，他去死也是心甘情願的。一路走來，呂司齡發現黎柏溪這個人其實話很少，不說話的時候，臉上是沒什麼表情的，只是一張嘴，就好像瞬間戴上了一張面具一般，笑意盈盈，變臉的速度讓人咋舌。

一行人出發走烏孫東北邊境線入月氏國，足走了有七日。第七日傍晚在進入月氏國土時，黎柏溪向眾人辭行，以示他不能跟進月氏國內，接下來前路多艱，只能讓眾人自行珍重了。

枯荷深深地看了黎柏溪一眼，只說了一句：“天涯路遠，不知何日再見，此行生死不明，若我不測，你要保護好千歲。”

黎柏溪難得皺了皺眉：“保護主子是我分內，荷姑娘還是善自珍重，主子心裡荷姑娘是沒人替代得了的。”

枯荷勉強點了點頭，說道：“你也是。”

深夜，眾人在黎柏溪告訴他們的地方紮營住下——這地方離月氏國王色迦的營地不過二十里路。一行人早是人困馬乏，除了守第一班夜的人外，其餘人早早便歇了，枯荷也打算回去睡了，進營帳前就見顧惜之走了過來，扭捏了半天，他也沒說出個什麼，只說：“不論出什麼事，你都要優先保護你自己，唯有你平安我……我……這個給你。”

說著顧惜之將懷中的一塊平安扣掏出來，慌亂的掛在枯荷的脖子上，扭頭進了帳子。

枯荷嘴角扯動了幾下，難得綻開一個溫柔的笑容，手掌握緊那枚平安扣，將手心的溫度傳遞過去，溫潤的玉質，很像顧惜之的手。

第二日一大早，整個隊伍便匆匆吃了早飯，收拾了行裝啟程前往月氏王室營地。不到中午時分，就已到了跟前，像在烏孫時那般，顧惜之帶著呂司齡，何廣習，和枯荷三個人拿著符節前往月氏王色迦的營帳。

色迦是個三十歲出頭的精壯漢子，身邊一位膚色白皙的女子同榻而坐，眉眼彎彎是個絕代美人，幾個人也看得出，色迦對這女子極盡溫柔，瞧著這女子的眼神都帶著柔情，這位大約就是色迦的王妃娜魯。娜魯王妃有一位小王子，六七歲的模樣可愛乖巧，聽話的坐在自己的母親身邊吃著番石榴。

看到枯荷一身精幹的打扮，小王子很是新奇，跑到枯荷身邊拽了拽枯荷掛著的一隻短匕首。枯荷歪著頭瞧他也覺得很新奇，枯荷不愛笑，從小到大都沒有小孩子敢靠近她，除了小時候的鶴姬也只有這個小王子了。看他對自己的匕首很感興趣，枯荷乾脆解下匕首遞給了小王子，娜魯王妃也是滿帶溫柔的笑意看著一大一小的互動。

擺上酒席落了座後，顧惜之做了一番介紹後，色迦倒是個很豁達的性子，也不甚在乎他們與烏孫昆彌的結盟，但也對與大魏結盟的事沒什麼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