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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我在廚下燒水,聽到外面有響動,還有陌生腳步聲。出來剛想詢問,不知是誰便將一團軟綿塞到我懷裡。隨即腳步聲便消失,我高聲問了幾句,沒人應答。”燕華猶疑道,“當我扯下布帶,眼前已經沒有人了,再看懷裡,裹著被子,感覺是個活物。”他著實嚇了一跳,拿手去摸,碰到臉才知道,竟然是個睡著的小孩兒。

燕華沒抱過小兒,登時有點手足無措,所幸只慌亂了一會兒便定下心來,想明白了,對方之前重重的腳步聲應該是故意引自己出來,好把孩子給自己。他小心翼翼抱住了襁褓,過來找王謝商量。若不是因為出了這事,他也不會在王謝給人診治的時候匆匆進來,更不會失了平常的謹慎撞到人。

“他病著呢。”王謝稍微把了下脈,又翻開孩子眼皮打算看眼底——心裡驀地一沉,這孩子脈象微弱,患有不足之症還好辦,體內帶有殘毒就奇怪了,而且要命的是,他沒有眼睛!

尤其,這不是天生殘疾,仔細看,空蕩蕩的眼窩邊緣有微小傷痕,這傷……誰那麼殘忍,竟生生挖去嬰兒的雙眼!

仔細看去,眼窩裡面還幾縷黑紫,似乎在散發沉腐死氣。

在開啟襁褓後,發現這是個男孩兒,胸腹僵硬,四肢細如麻桿,指甲青紫,生長不全……脖頸上,貼身掛著銀燦燦的長命鎖鑰。

王謝再聰明也想不到是怎麼回事,救人要緊,先向這群兄弟告了聲罪,轉過頭仔細切脈,打算用點藥,把這孩子命吊住再說。

老中醫往往有“善牌”一說。尋醫問藥也講先來後到掛號,上門的病人拿號牌排隊,無論多早起來,拿到的第一塊號牌只能是“伍號”,前四塊牌子是預留的,喚作“善牌”,在老中醫的抽斗裡,留給四種人:一號給危急重症者,二號給老人,三號給孕婦,四號便留給嬰兒。

尤其這個小嬰兒還是氣息奄奄彷彿馬上就要進鬼門關。

一旁的那幾位兄弟也明白情勢輕重,一旁安慰么弟不提。王謝三指按著小兒脖頸——脈為血府,病重小兒氣血兩虛,血脈纖弱,他不敢單切寸口——又拿金針在火上烤了,刺破小兒中指,看指尖晃晃的,好久方沁出一點兒幾乎見風凝固的暗血,自己拿手捻了,放在鼻端嗅嗅,伸舌輕舐。

——先天不足,尚是小事,餘毒未清,確是棘手。王謝片時有了打算,提筆開方。燕華抱著小兒,只覺小兒連掙動哭泣的動靜都無,心裡不禁忐忑,憑空多出個孩子,還不知哪傢什麼來歷,治不好怎麼辦,治好了怎麼辦,是福是禍……

“給我抱吧,我去抓藥,燕華幫煎一下可好?”王謝接過小兒,頗為嫻熟地抱在懷裡,“放心,沒事。”順手拍拍燕華的手臂安撫。

等王謝將藥包交給燕華,自己從藥房轉回客廳,那名下肢癱軟的青年已經平靜下來,診脈查體之類便都好辦了。王謝開過了藥,無非是內服與藥浴,又施為金針,同時問問這家專門伺候的小廝,平日都給病人做些什麼按摩,給出肯定結果:配合針石,將來病人可以倚杖行走,只是平素疏於練習,得多花些時間。

至於練習……王謝想了想,叫過病人大哥走到一旁,低聲問:“病人是否已經成家?子嗣如何?”

對方一愣:“成婚三年,生病前妻子有孕,生了一個女兒,剛過一週歲生日。”

“他可喜愛孩童?”

“挺喜歡,只是最近脾氣漸漸不好,弟妹怕嚇著女兒,不敢帶到跟前。”

“一歲的小孩子,正在學走路吧?”

“差不多。”他家大哥有些奇怪,王大夫不問病人,問起病人的女兒來,這是要做什麼?

“多將他和女兒放在一起,再加一個可靠婆子教女兒走路,其他人一律不要在場,隱在暗處看著。”王謝道,“他平日臥房多放些桌椅,邊角包上軟布氈墊之類。你們就當他第二次學步。”

“這樣,能行?”

“別小瞧了孩子和父親。”

送走這家,王謝給另兩家複診的病人重新增減了藥物,同時扎過針灸。趁著針灸的間歇,給嬰兒從頭到腳及貼身衣物又仔細檢查一番。

這一查還真查出點什麼,只有拇指大小的長命鎖鐫著精緻的壽桃落蝙蝠,金魚戲蓮花,寓意“福壽餘年”,邊緣有道髮絲般縫隙,王謝加了些力道掰開,裡面空的,卻是內壁上鐫著三個蠅頭小字:乙卯,安。

今年是丁巳年,如此瘦弱,真看不出這孩子應該兩歲了。不過連個具體生辰都沒有,一個“安”字是姓“安”還是叫“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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