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飯桌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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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一個小腦袋幾乎要埋進大大的玉白湯碗裡，從側面的角度看過去，只看得見搭在肩上的長辮子在聳動，伴隨著一連串的“滋溜”聲，繼而響起一聲滿足的輕哼，腦袋也從傾斜的湯碗中拱出來。

“撲哧”一聲，側面捧著飯碗呆愣的少年見那拱出的小半張側臉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嘴裡的飯粒“噗”地噴了他自己一袖子，他彆扭地笑著偷偷撣撣衣袖，側首湊近，壓低聲音問道：“小妹，你在外面三年吃的都是……豬食麼？”

並坐著被他叫作“小妹”的女子伸長粉色的舌尖舔舔唇周，巴眨巴眨杏眸，頗為無辜地道：“不過跟三哥你外出遊歷時吃的一樣罷了！”

“我遊歷，那可是珍饈遍嘗，美酒盡飲，回府看著這些尋常菜餚－－筷子都懶得動一下……”少年仰著頭，用鼻孔看著女子和滿桌的菜品，一副不屑一顧的高傲模樣，聲音自然比剛才刻意壓著的高了許多。

“好了好了，吃飯就吃飯，囉嗦些什麼，思誠你不想吃？回房去搬弄你的玩意兒去！”桌子對面的婦人放下筷子，一雙威嚴自生的幽深眸子盯著對面的少年。

少年一副高傲嘴臉立馬轉化為討好的嬉笑，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般地憨笑：“娘，我愛吃的小妹也愛吃，現在，你看，是不是……嘿嘿嘿……”

少年笑得眉眼彎彎，這跟並坐的少女很有幾分相似，一雙眯成弧線的眼睛對著桌上的幾個已見了底的瓷碟掃來掃去地暗示著。

“本來就是思齊的接風宴，當然是她愛吃什麼就吃什麼，她愛吃多少就吃多少！”婦人絲毫不理會少年的暗示，理所當然地說道。

說完，她還慈眉善目、萬分憐惜地對著腮幫鼓鼓囊囊、正努力咀嚼著的思齊，柔聲問道：“齊齊，吃飽了嗎？還想吃什麼，儘管說！”

一旁的思誠見此情狀，嘴角猛地抽搐了好幾下，心中暗暗鬱怒不已，抬頭望屋頂，突然想一聲咆哮問天－－自己當真是孃親親生的嗎？

想到剛才，三年不見的小妹突然在一陣穿堂風之後顯身府中，一身水藍衣裙滿是褶子，長辮鬆散，跟一隻炸毛的小鬥雞似的，奔來就一個狼撲撲上孃親的雙膝，眉眼皺作一團，一臉不知是哭是笑的詭異表情。

偏偏就算她跟鬼出現一般地出場，對著這“鬼丫頭”，孃親還喜極而泣地拉著她的手說，她長高了，漂亮了，是個大姑娘了！

思誠斜眼睨著埋頭苦吃的“鬼丫頭”，他怎麼沒發現她哪裡像個大姑娘了？

出場就是一副邋遢的“鬼”樣，吃飯更是跟饕餮的“豬”沒兩樣，沒規沒矩的，乾京城裡哪家的大姑娘像她這副模樣？！

話說這頓晚飯，從頭到尾，他都沒動幾筷子菜，至於是看這丫頭吃得太香不忍心跟她搶，還是看到她的吃相而驚訝發呆，縱使他自詡聰明絕頂、才高八斗都分辨不清了。

“娘，我還想吃‘瓊玉堂’的水晶蹄髈、‘山海匯’的‘龍鳳鬥’、‘雲來樓’的琥珀肉凍、‘酥香齋’的千層麻香酥……”油乎乎的豔紅小嘴不知疲倦地一張一合，乾京名樓的各色招牌菜餚、點心幾乎都給她數了個遍。

“你吃得了嗎？這麼多！”思誠的一雙眼睛睜得幾乎要把眼珠都瞪出來以示驚訝，我的天，一口氣數了十來個菜餚、點心，思齊這回是被“飢餓的大肚野豬精”附身了嗎？

“沒事，我還能吃！”思齊嘻嘻笑得見牙不見眼，拉著三哥思誠的手肘處的衣袖，撒嬌般地糯聲道，“再說，我吃不完，不還有三哥你麼……”

“……”思誠無奈地抽搐著嘴角，像看著妖魔鬼怪一般驚恐地盯著他家小妹，敢情小妹這三年精進的只有肚皮、嘴皮和臉皮麼？

“這有什麼？！”婦人笑得和藹可親，對著低頭近侍的老管家招招玉手，“都記下了嗎？快去快回！”

“是……”老管家抹抹額頭上突然冒出的細細汗珠，向一旁忙著卸螃蟹的少女一躬身，“老奴怕年紀大了記漏了哪個，煩請小姐再說一遍，老奴這就去！”

“哦，這好說，不就是‘瓊玉堂’的水晶蹄髈……”　思齊一邊雙手卸著螃蟹，一邊毫不含糊地吧啦吧啦又說了一串。

她突然停下手中的忙活，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個：“對了，還有‘茗醉軒’的‘桃花塢’，來一……兩壺吧！”

“啊……為什麼是兩壺？”思誠一副被雷劈了－－還外焦內嫩的傻傻模樣。

“獨飲，一壺就夠；對酌嘛，兩壺才行，怎麼樣，我準備捨命陪你喝一壺，對你夠好的吧？”思齊擠擠水汪汪的杏眼，說著討好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