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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支書和長寬,支書手裡提著一塊肉,長寬又把什麼塞給了支書,支書說:這是啥?長寬說:你拿上。支書接了,對磨子說:我把我的一份先拿走啦,你去招呼社員們分肉。告訴大家,吃著牛肉要想著這頭牛,辛辛苦苦耕了一輩子地,死了還把肉給咱們吃。磨子說:嗯。支書又說:把屋裡收拾好,不要讓人看見在這裡生過火,影響不好。支書就走了,磨子也走了,長寬就大開了院門,又進去把汽燈拿出來掛在牛棚房柱子上。天布就大聲問秤錘呢,秤錘在哪兒?
狗尿苔和牛鈴從廁所裡出來,悄悄跑到巷子,狗尿苔說:我還以為咱吃不上牛肉哩!牛鈴說:我只說村幹部為人民服務哩,原來狗日的也偷吃!狗尿苔說:這話不敢說!牛鈴說:誰把我逼急了我要說哩!狗尿苔說:那我可沒看見呀。牛鈴說:你身份不好,不讓你作證。卻鼻子朝狗尿苔身上聞,說:咋臭臭的,你踩了屎啦?狗尿苔低頭看鞋,鞋上是踩了屎,就在地上蹭,說:你說一個人能分多少?牛鈴說:管他,反正一會分了,連夜我就吃呀。你家有沒有蘿蔔?狗尿苔說:要蘿蔔乾啥?牛鈴說:牛肉切成絲和蘿蔔絲炒在一起,蘿蔔絲也就成牛肉絲啦。這時候磨子把門前的鐘敲了。
鐘的聲音並不大,但人人聽著如同天上滾了雷,巷道里嗡嗡作響,院子裡孩子們哇地歡呼了,有喊大的,有呼爺的,似乎所有人都支稜著耳朵,一直在等待著鐘響,然後都拿著盆盆從家裡出來。在下午,差不多的人已經知道死了牛,而且正在殺著,都跑去看,後來是磨子他們說要切肉清洗下水,讓大家全回去,等著晚上分肉。現在人們站在巷道里是那樣地興奮,一邊手敲著盆盆,一邊又議論著這頭牛能殺出多少肉,按頭分又能分多少。狗尿苔小跑著回家,一進院就喊:婆,婆,分牛肉啦!婆好像並沒有在屋,屋裡煨了溼柴草在燻蚊子,煙嗆得一連打了幾個噴嚏,當他從櫃蓋上取了那個瓦盆,又嫌瓦盆小,換了個大的盆子,才看見婆就坐在小房屋的炕沿上。狗尿苔說:婆,要分牛肉啦!婆還是沒做聲。狗尿苔走近去,婆在流眼淚。他說:分牛肉啦,婆!婆說:看把你高興的,你婆死了你也這高興?!狗尿苔瓷在那裡了。婆一定是知道牛死了,也知道要分牛肉了,但他不明白婆怎麼說這話。婆說過了,看著狗尿苔,卻把狗尿苔摟在懷裡,說:也好,有牛肉吃也好,你去分牛肉吧,分回來了婆給你燉著吃。狗尿苔說:牛鈴說用蘿蔔絲炒著吃,咱給他一個蘿蔔?婆說:好,好。
狗尿苔拿著瓦盆到了老公房,院子裡站滿了人,那盞汽燈被一群飛蟲在外邊圍成一個黑圈,磨子點著各戶主的名字,點著一個了,看天布在切肉,切出來的肉放在秤盤上由長寬稱。一個人是三兩肉,那肉就切得多了少了,秤高了低了,天布再切些牛肝牛心牛肚添上去或減下來。本來家人口多,切了一塊牛肉,又搭了一堆牛百葉,本來說:咋給我這麼多牛百葉?天布說:正肉和下水搭配著。本來說:半香咋沒搭下水?半香立即說:你眼睛呢,我搭了個骨頭你看見沒?天布說:胡咬啥呀!本來說:我胡咬?不公平還不能說啦?天布就燥了,啪地放下刀,說:你公平你來分,你來!眾人說:天布分,天布分。天布說:大家都拿眼看著的,我有啥不公平?!牛路就把本來推走了。院子裡又熱鬧開了,有人說一人三兩肉這咋做呀,做好了塞牙縫!有人就說:你牙不好,你不要吃了。那人說:一個牛才殺了這點肉,是那個大黑犍牛就好了。磨子聽到,說:你放屁哩,你盼生產隊的牛都死了,你犁地呀!眾人說:打嘴打嘴!那人就自己打自己嘴,大家就又笑了。馬勺也來了,他走路一跛一跛的,立即幾個人都在說:馬勺,聽說被蜂蜇了?馬勺看見了牛路,就罵:牛路你得給我賠!牛路說:賠毬呀?!旁邊人就起鬨,說:這得問問馬勺的老婆願意不願意?回春,回春!馬勺的老婆叫回春,大家喊回春,來回說:回春沒來。禿子金說:回春沒來,你說讓牛路代替馬勺行不行?老順拉了一把來回,說:聽這瞎(骨泉)胡說哩,甭招理他。但分給老順的肉時長寬把秤壓低了,老順說:這是咋啦,秤桿子上了年紀,往下滴溜呀?大家又笑,說:秤桿子學你哩。老順只在對天布說:再加些,加上舌頭。長寬說:不能加舌頭,你家的狗叼了牛鞭,一個牛鞭要多重的,你還不知足!老順還要說什麼,後邊人把老順撥開,但來回卻撲過來說:長寬,狗吃了那是我們吃了?長寬說:你說那狗是不是你家狗?來回說:我們家還有老鼠哩,老鼠吃了地裡的莊稼,你也少給我們分糧?你算個幹啥的,讓你掌個秤,你就拿捉人了?!長寬說:我不算個啥,你算個啥,不就是從河裡爬出來的麼!來回就又往前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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