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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醉貨,就要用到酒。

金庸名著裡,以宋仁宗時代為背景的小說中,寫到喬峰和段譽在松鶴樓斗酒,斗的是十斤高粱酒。

姚歡上輩子讀這一段時,出於做審計的職業病,一直存疑。十斤這個數目,就算是白水,哪個人的胃能在一時之間裝得下?雖然段譽當時是偷偷地用六脈神劍排掉酒水,但那喬峰可是實打實地灌進去的。

最關鍵的是,書中寫“喬峰喚道,酒保,打十斤高粱酒來”,明顯是高度白酒,因為段譽一聞,便覺“刺鼻無比”。松鶴樓這樣的高檔酒樓,酒“刺鼻”肯定不是因為劣質,而是因為度數高。

姚歡穿越來後,入了飯食行,很快就解決了自己的疑問。

至少在哲宗時代,酒業繁榮的汴京城裡,依然沒有高度白酒。

各大正店的招牌酒,以及王公貴胄的家酒,仍是釀造技法的低度米酒或者果酒。蒸餾容器有,多用來蒸餾花果香水。

這也印證了,為何直到南宋人宋慈的裡,才出現蒸餾消毒用的燒酒的記載。否則,北宋烏泱泱的詞人騷客,其中不乏資深酒鬼,怎麼會不寫到蒸餾技法的高度酒?

不過,既然對小龍蝦用的是“熟醉法”,而非後世對河蝦或海蟹的“生嗆法”,那麼,沒有高度白酒問題不大,用甜醇的越州米酒即可。

醉小龍蝦,先制醃料。

將井水煮開冷卻,與越州黃酒以二比一的比例混合。加入漢蔥卷、薑片、草果、茴香、陳皮。

接下來就是加醬油和糖。

宋代的醬油,時人喚作“清醬”或“豉汁”,也不細分生抽和老抽,香而鹹就對了,做調料足夠。

再說糖。在這個時代,糖主要是飴糖,或者蔗糖漿和蔗糖霜。

蔗糖霜是大大小小的糖塊,人們叫冰糖。但這種冰糖的結晶技術,只有南方几個州縣的“糖霜戶”能掌握,每歲的產量也有很大的運氣成分,供給宮廷和權貴的用度,都未必夠。

因而,市肆裡能買到的,主要是蔗糖漿,也叫“沙糖”,取其能流動之意,絕非後世的“砂糖”。

這種黑棗色或者葡萄酒色的“沙糖”液體,在姚歡看來,做醃料比固體糖霜更佳——與酒、醬油混合得更為均勻嘛。

備好醃料,將小龍蝦蒸到剛剛通體變紅,移離灶頭悶片刻,然後開啟屜子,待小龍蝦表面的蒸汽水分散盡後,溫著浸入醃料中。切不可蒸過頭,不僅肉質柴老,還入不了酒香。

熟醉貨畢竟不是生醃窖藏的鮓貨,兩日內就可食用,反而不宜久放。

姚歡將醉好的小龍蝦吃了一個,嫩、甜,身子有彈性,母蝦頭裡的黃浸漬了酒汁後,口感則比大閘蟹的蟹黃更為獨特。

她分出一半的醉蝦,捧到東水門青江坊請姨父姨母試吃。姨父蔡熒文還在嘖嘖喟嘆養了半年的蝦,和魚鳥一般是有感情的,叫人如何下得了口,姨母沈馥之已白他一眼,麻利地剝開幾個吃下。

“歡兒,你可真是被祖師爺賞飯吃,竟得了恁大的運氣,捉到這般好物,又想到這醃醉的烹飪法式,”沈馥之道,“京城人愛吃的洗手蟹,風味不過如此,有時候吞下肚後,喉頭還癢癢的,不舒服。”

沈馥之說的洗手蟹,乃從宮廷到民間,都很受歡迎的烹蟹法。將活螃蟹直接剁碎了,用熬熱的麻油淋上,拌入姜蔥末、豉醋汁,生著吃。

水族,即使是淡水河鮮,生食的過程中,蛋白質也容易引起某些人過敏,喉頭髮癢就是一個表徵。熟醉的食物,則多無此虞。

沈馥之又道,時人愛吃辣、吃酸,也可以往醃漬料裡放茱萸粉、芥子油、漬杏子。

姚歡得了沈馥之的提點,回竹林街的路上,尋到蜜餞鋪子買了酸青梅,扔到醃缸中。

今日正好給曾緯嚐嚐。

曾府有魏夫人這樣的資深美食家做女主人,平日裡從洗手蟹到醉蝦,只要到了季節,也沒少吃,曾緯雖覺得這鰲蝦醜陋不堪,形同蟲蟻,但聞那醉料一股濃香,見姚歡剝出來的蝦肉,實則與尋常水族無甚異樣,便也笑著吞了。

“像醉蟹鉗子,又比蟹肉更有嚼勁,你調味也調得甚好。說來也奇怪,這蝦在你養之前,我怎地以前從未見過。”

姚歡莞爾,重複著那套說辭:“開封城何等商賈雲集、水路通達的大碼頭,或許,哪個商隊不知從何處帶進來,落在城中水渠裡。”

又道:“也是運氣,去歲重陽發水那日,邵先生划船來救街坊,也救了這些蝦。否則,我如今哪來蝦苗養去城外的水塘裡,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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