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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甌茶失魂落魄地回到御街西頭。
暮色裡,門房迎上來:“杜管事,姚坊長在等你。”
杜甌茶一愣,問道:“姚娘子回來了?她去縣裡租地,可順遂?”
門房大智若愚的憨態,咧嘴道:“我這個雜役,怎好探問,不過,看面色,她挺樂呵的。”
杜甌茶努力打起精神,笑道:“娘子一直是樂呵呵的。嗯,就是性子急,這時辰還在,想是許多坊務要問,等不得明日說。”
門房忙殷勤地補充:“邵提舉也在。邵提舉應是要接姚娘子回宅的,不知怎地說了幾句,二人又沒走。姚娘子叮囑我,見到你,就請去她屋裡。”
杜甌茶“哦“一聲,腳下步子快起來。
她穿過耳廊,踏入姚歡平時處理坊務的小屋。
屋裡已經點起油燈,邵清和姚歡正在吃湯餅。
邵清穿著官袍,顯是直接從太府寺下值過來。
姚歡則是一身布衣布褲,恰好被燈光映照到的一側褲管上,隱約能辨出,沾滿田間灰泥。
杜甌茶捺下心頭的惶惶,向屋中二人行禮:“邵提舉,姚娘子。姚娘子,今夏的鰲蝦和桑稻,收成如何?”
姚歡放下筷子:“長勢不錯,水田也多租了十畝。甌茶,用過晚膳麼?”
杜甌茶擠出兩分輕鬆的神色:“街上吃了。”
姚歡看看邵清,直奔主題:“甌茶,今日府衙外,公差清點囚犯、押去大牢時,邵提舉看到,你與一位戴重枷的老丈說話。他們被押走後,你就進了府衙,出來又攔下馬車,往東去。你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杜甌茶麵色一變,忽地蹬圓了眼睛,盯著邵清。
邵清目光坦然:“夏月將至,恐有時疫,我今日本就去開封府戶曹辦事,離你雖然不近,但亦瞧出你神色不對。平時你們出門都坐牛車,今日換乘馬車,必是急事。往東……是回端王府一趟?”
杜甌茶沒有立即回答夫婦二人的問題。
她不喜歡這種被窺探的感覺,眉梢眼角漫上一股嚴霜冷氣。
相處大半年,姚歡明白這姑娘骨子裡是有些孤高畫質傲的,遂也理解她此刻的慍意。
姚歡於是越發柔緩了口吻道:“甌茶,我常與邵提舉說,你協理學坊事務,十分得力,我都難免急躁時,你仍是頗有章法。他今日見你竟如此倉惶,自要知會於我,畢竟,你現下算是學坊的管事。我夫君身上穿的是紅袍子,去法曹打聽一句,十分便宜,但他沒有。我們想著,還是先問問你。”
杜甌茶瞥了一眼邵清身上的緋服,咬了咬嘴唇,氣息的起伏,稍見平順了幾分。
但她仍沉默著。
邵清沉吟須臾,接著妻子的話茬:“杜娘子,倘使你已在端王府,尋得了妥善的法子,自是最好。倘使端王那邊,有所忌諱,你不妨說給我夫婦二人聽聽,我們與你一起,想想辦法。”
杜甌茶抬手捂住自己的面頰,輕輕抽泣起來。
一整天下來,從帶著天真懵懂的寶萍去“勾搭”錢承旨,到在景寺教堂的無法療愈,再到突然見到被冤殺人的養父,以及領受了梁師成那一番涼薄而堅決的訓導,杜甌茶已臨近神思崩潰的邊緣。
此刻,她才終於迎來一種來自正常同類的、樸素卻有力的關注。
而諷刺的是,眼前這對夫婦,並不知曉,他們將成為她杜甌茶奉命做局的受害者。
杜甌茶拂去淚水,簡略地將杜老丈的事說了。
姚歡愕然。
無論是高俅,還是杜甌茶自己,都說她父母已經死了。現在聽來,原來還有個老實善良的養父。
邵清則因自己也有蕭林牙那樣的養父,越發被觸動了同理心。
不待姚歡作出反應,邵清便向杜甌茶誠摯道:“死的是章府的妾,端王若不好出面,我去問問簡王?”
杜甌茶有些不敢相信。
章惇支援朱太妃與簡王,已不算什麼秘辛之事,但杜甌茶沒想到,邵提舉那樣乾脆地,願用自己身上來自簡王的寵信,救她這個端王府婢女的家人。
姚歡卻衝邵清搖搖頭:“我覺得,你們的想法,都歪了。為何一上來,就讓兩個大王去法曹求情?好像往腦門上貼了‘徇私枉法’四個字一般。若杜老丈是被冤枉的,不論有沒有貴人出面說話,他都不應獲罪啊!”
邵清怔了怔,看著姚歡,眼裡閃過赧然與服氣。
沒錯,是這個道理。
姚歡繼續道:“甌茶,章家妾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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