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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祥走到女子身後，歪頭看了會兒，目光在她腿上停住，只一眼，就看出對方腿腳有傷。直到此刻，那女子兀自沒發現身後來人，成祥皺眉，粗聲粗氣地開口問道：&ldo;喂，你哪裡來的？怎麼了這是？&rdo;女子聽了聲響，身子一顫，便回過頭來，四目相對的瞬間，成祥頓時便驚呆了。且說之前皇后派人去了御龍殿後，滕太后便先起駕回宮。鬧了半晌，已經四更天，皇城內越發陰冷，雨水氤氳成水霧，濛濛地籠罩天地，浸潤著森森夜色，竟有種淒寒入骨。滕太后進了寢殿，熊嬤嬤跟雪海分別忙碌起來，一個伺候她洗漱更衣，一個便去準備祛溼驅寒的湯水。滕太后面無表情，洗了手臉又漱了口，換了就寢的衣物，坐在銅鏡之前，由熊嬤嬤替自己梳理那一頭厚實的長髮。熊嬤嬤打量太后神情，道：&ldo;太子殿下真是越來越像皇上了。&rdo;太后微微一笑：&ldo;小明兒的確是可愛無匹。&rdo;熊嬤嬤笑道：&ldo;等殿下大一些，就可以到太后跟前湊趣兒了。&rdo;太后道：&ldo;可不是麼，只怕到時候他又鬧騰，就像是泰堂之前一般，說起來，還是錦懿聽話……&rdo;太后說到這裡，忽然梗住，自然是因想起錦懿之事。熊嬤嬤暗暗叫苦，本是要讓太后寬心，沒想到到底避不開，忙道：&ldo;娘娘別擔心，姑娘自小兒聰明伶俐，必然會化險為夷。&rdo;太后默默不語，彷彿出神。雪海上前來，柔聲道：&ldo;嬤嬤說的很是，姑娘是個大富大貴的命，或許只是因為天黑所以才找不到人……或許，她早給別的什麼船救了去，只是下雨才沒遇上呢。&rdo;熊嬤嬤點頭：&ldo;不錯不錯，正是。&rdo;雪海見太后有些寬慰之色，便又道：&ldo;姑娘自小又是個菩薩心腸的，做了多少善事，不是說好人得有好報的麼？必然無事呢。&rdo;熊嬤嬤道：&ldo;錦懿那樣的好人，滿天神佛也是長眼的，必定庇佑！&rdo;太后聽她們兩人一唱一和，無非是想寬慰她，太后忍不住微微一笑，道：&ldo;你們不用光說些好聽的，橫豎，得看那孩子自己的造化……&rdo;說到&ldo;造化&rdo;兩字，太后望著鏡子中的自個兒，忽地怔住。銅鏡打磨的光亮，映的人像也格外清晰。十九年的光陰改變的是滕太后的年齡，卻並未磨滅她的美貌，鏡面上映出的人影，唇角微挑，正笑意婉然，如此冷眼一瞧，彷彿仍如十九年前那正得寵的梅妃，年輕貌美，躊躇滿志，笑眼盈盈地，整個人因為那榮寵無雙至為榮耀一刻的降臨而按捺不住地喜悅著，連眉梢眼角，袖擺裙角似乎都散逸著那種掩飾不住的歡喜之情。腦中的影像一湧而現，重重疊疊永無止盡般。忽然之間，太后抬手，把銅鏡用力一推，銅鏡往後滾倒，帶動旁邊的瓶瓶罐罐，嘩啦啦一聲銳響，聲音把剛進來的雪海也給嚇了一跳，站在原地，有些不敢動。太后霍然起身，一言不發地往床邊走去，伺候的宮女們跪了一地，熊嬤嬤跟雪海兩人對視一眼，忙轉身跟上。太后上了床，將枕頭撇開，輕輕一按，暗格下露出一個匣子，紋色古舊，顯然有些年頭了，太后把匣子搬出來，保養的極好的纖長手指輕輕擦過那被摩挲過無數次的花紋，而後輕輕開啟。匣子裡，半枚玉扣躺在錦緞上，缺失的半邊，彷彿半圓的月，皎白無聲。太后的手指輕顫，將玉扣取出來，舉在眼前看了片刻，忽地淚落如雨，她將玉扣緊緊地捂在胸前，就像是什麼失而復得的珍貴寶物。熊嬤嬤跟雪海在旁邊看著，想勸，卻又不敢開口，熊嬤嬤垂著頭，眼中淚水一晃，便掉下來，熊嬤嬤無聲地吸吸鼻子，伸出手指揉揉眼睛。寢殿外，有個聲音喊：&ldo;皇上駕到！&rdo;劉泰堂此前到了皇后宮中，曾皇后接駕，說了太后來過之事。劉泰堂徑直走到床邊，見小太子閉著雙眸，睡得正恬靜，便鬆了口氣。皇后低聲說罷，劉泰堂回過頭來，道：&ldo;母后為何這時候來？往常這時不是睡下了麼？&rdo;皇后道：&ldo;大概是淺眠之症又犯了。&rdo;劉泰堂點頭：&ldo;這麼說小明兒無事，那為何……叫朕回來？莫非母后……&rdo;皇后有些赧顏地笑笑：&ldo;皇上恕罪，皇上別急，是臣妾見太后好像很是擔心皇上，所以才自作主張，以太子為藉口……&rdo;劉泰堂眉頭一蹙，試探問道：&ldo;太后這時候來……莫非，知道了錦懿的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