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他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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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瀟斂眸,垂下鴉睫:“若真是你做的,說出來還好些。”
哭靈人幾近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用軟帕拭著眼淚,也漸漸坐起了身。她雙眼潰散,目無焦距,像是心已經死了成了一灘死水,讓人不忍視之。
原書中曾經寫過一個故事,給了一個線索,只略略地一筆帶過,但楚瀟記了很久很久。
那作者也許是良心發現想認真寫一個案子,但又發現無力去駕馭此案,便亂寫一通了事,最後結局是楚瀟被判成兇手。
而因楚瀟的到來,書中的一切都變得有了邏輯。
真實的兇手並未寫出來,但根據如今所得到的線索和邏輯,這兇手恐怕就是那哭靈人——秋娘。
秋娘的故事,非常簡單。
她是農戶女,家中貧困卻一心向善,弟弟考上了新科探花,可謂是善有善報。
她家本要飛黃騰達,在全家大喜之日,探花試卷卻被人換了。
換成了寧北侯的名字。
寧北侯到她家給了她一筆錢財,讓她家休再提起此事。
她家不肯,便報官哭著要個公道,結果被順天府尹所拒絕。弟弟被拉出順天府的時候,自己一頭撞死在石獅子上。
弟弟沒了,秋娘最後隻身一人來到京城。
故事戛然而止,作者也許是想埋一個伏筆,在幾十萬字、線索眾多的大長篇裡出現了一瞬,卻沒有明示她是兇手。
但楚瀟偏偏就記下來了。
因為這個故事,實在是讓她揪心。
那兩本賬簿上,都有她的名字。在邏輯改變清楚後,她有很大的作案動機,楚瀟便搏一搏,試探一二,沒想到她真的是。
她或許不是兇手,但她一定脫不了干係。
“都是我一人所為,”秋娘雙眼無神,乾裂的嘴唇翕動著,沙啞的聲音從她唇中飄出:“人是我殺的,丫鬟也是我指使的,偷屍人也是我放風的,毒針也是我買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為,你們將我定罪罷。”
顧宜微沉的面容上閃過一絲驚愕。
楚瀟微微皺眉,放開了抓住秋娘手腕的手:“姑娘,此話當真?”
“當真,”秋娘苦澀地笑了笑,長嘆一聲道,“不過寧北侯死了,我便此生無憾。兇手也罷,認罪也罷,我這條賤命,不值得。只希望阿弟的魂魄能安定下來,好好投個胎……”
楚瀟心裡一陣陣抽痛,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問道:“姑娘,那偷屍人是誰?”
“偷屍人?”秋娘的面容變得更加疲倦,“我不知道。我也不會說。你們要是想讓我死,那就些將我定罪罷。”
“姑娘,若是你將指使你的人與偷屍人說出來,可能還有生還的餘地,”楚瀟沉著面容,微啟薄唇,“將真相說出,於你於我,都是極好的。”
秋娘半晌沒有發話,隨即她抬眸,在身上翻出了些什麼東西,一面翻,一面道:
“這是我給送水丫鬟的字條,她答應我在井中下毒。”
“這是我在黑市所買東西的字據,那些毒針和藥也確實是我買的。”
“還有這些……”
她將一樣樣東西塞在楚瀟的手中,嘴唇也變得毫無血色,苦笑了一聲,眸中閃著寒光,一句句雖毫無氣力,卻字字讓人心揪緊:
“不過是應了那句話——為什麼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難道我們就應該被人所宰割嗎?難道為善就不會有好結果嗎?”[1]
楚瀟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她,心裡只一陣揪著難受。
秋娘說完,忽然嚥下了什麼東西,緊緊抓著楚瀟的手,一雙渾濁的眸中盡是悲哀。
楚瀟頓覺不妙,還未等她回過神來,秋娘忽然緊緊抓住她的手腕,艱難地道:“我不信……”
她話還未說完,便大口大口地吐了幾口血,闔上了眼。
楚瀟慌了神,去探她的鼻息,果然沒了氣。
她服下的是和鳴子!
楚瀟瞳孔倏然縮小,她將秋娘給她的字條開啟,有一封認罪書,還有一封,便是指控府尹與寧北侯府與負責科舉禮部的一封控訴信。
她用顫抖的指尖開啟這些認罪書,腦海中迴響著她所說的那句話:
“不過是應了那句話——為什麼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難道我們就應該被人所宰割嗎?難道為善就不會有好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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