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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七章婚姻(下)
“阿拓曉得嗎?”長亭笑問道,“張黎曉得嗎?他也樂意同我們去冀州嗎?”
要知道平成陸家陸長英的幕僚和石猛外甥蒙拓的幕僚,這在文人大儒眼中恐怕是天壤之別,故而陸長英最初提出將張黎歸置到蒙拓麾下時,還考慮過以結親聯姻的方式增加這種可能。
張黎此人有勇有謀且心胸坦蕩,是個人物。如陸長英所說,蒙拓缺的就是這樣的人。長亭的眼神再廣,也比不過日日算計人心的謀士。蒙拓需要這樣的人,蒙拓需要便是長亭需要,長亭需要的,陸長英從來沒有吝嗇過。
只是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若張黎不願,這事兒也成不了。幕僚是人,既非物件更非戰利品。
陸長英笑了笑,“都是知道的。”
張黎也肯?文人酸儒最喜攻訐雜胡了,好似血統不純就是永生難滅的傷疤,效力胡人都比效力雜胡好。長亭心裡這樣狐疑,面上便帶出了些許,陸長英一瞅便朗聲笑起來,“你別以為這世上就你一人眼力好!張黎敬重蒙拓是條好漢,蒙拓敬佩張黎學富五車,兩人投緣,張黎一心想輔佐一個力鼎山河的英雄,奈何我手無縛雞之力實與張黎所求相差甚遠,只好便宜你家蒙拓!”
長亭別眼抿唇笑笑,她本就眼力好啊,她的眼力就是好。
到底是要跟著長亭一道去冀州的,長亭既然也贊同,張黎跟過去一事便成定局了,陸長英話鋒一轉說起別旁雜七雜八的事兒來,說話這樣有邏輯與條理的人。如今倒是漫無目的地東拉西扯,無非是什麼“待嫁過去後改改你的脾性,蒙拓也不容易,你得凡事顧忌著點兒”再就是“兩個妯娌,崔家姑娘與你相熟,奈何石閔實在扶不上牆。你看看小庾氏是不是個賢良人再決定立哪頭。實在難辦就自個兒收拾行禮跟著蒙拓回邕州住,日子艱苦是艱苦點兒。可勝在不鬧心...”拉拉雜雜說了許多。長亭皆一一應下,到最後陸長英喝光一盞茶,手放在膝上摩挲著。似乎在思量該怎麼講。
隔了良久,方道,“這些話本該是父親說的,奈何父親走了。長兄如父我便說了吧。一開始我是不喜歡蒙拓的,倒不是因為胡漢之別。也不是因為門第之見,我單單覺得這個少年太沉默了,你嫁給他或許要受苦。男人看男人最準,蒙拓不算自信。一個不太自信的男人決計給不了女人安逸。你嫁給蒙拓就像面對一畦荒土,什麼都要自己來,首先你會很累。你要做好準備,其次在一次又一次的磨難中你們或許會分道揚鑣又或許為情深意篤。最後一旦局勢已定,你們還共不共得了富貴尚且未知。”陸長英手一攤,神色溫和地看向長亭,語氣嗔怪卻又帶有無限縱容,“你看,你自己選的這條路有多難走。”
長亭心裡無端有些難過。
陸長英伸展雙臂,笑著揉揉長亭的頭,口吻喟嘆,“往後也沒法兒這樣揉我們阿嬌的頭髮了啊,同蒙拓好好過,路再難走,你都要好好走下去,一定記得凡事還有哥哥。”
就像寵溺的父母明明知道孩子選這條路會更輕鬆,可如果孩子喜歡的是那條路,做父母的仍舊會全力幫忙將路上的荊棘清理乾淨...
長亭伸手環抱住兄長,長兄脊樑筆挺,後背寬廣。
七月初十,天朗氣清,開玩笑,宗祠的耆老問卦算時辰算出來的日子豈能不給面子?天兒熱得很,北地的太陽是直射而下,明晃晃地曬眼睛,平成內城張燈結綵好不熱鬧,光德堂門前圍滿了人,陸家宅邸大門大大開啟,白總管一臉喜氣地站在門廊下分發紅包,滿籃子都裝著五銖錢,白總管扯開喉嚨喜氣洋洋,“今兒是咱大姑娘出嫁的好日頭,撥了千兩銀子來發紅,權當沾沾大傢伙的喜氣!”下頭人一下子沸騰起來,有機靈地爬上高牆去瞅,邊瞅邊大聲叫嚷,“來了來了!新郎官兒都快進城門了!”
白總管“哎喲”一聲,趕忙把手上發銀錢的動作加快了,想想籃子往身邊小廝懷裡一塞,折身便往裡間跑去,遊廊內外全都垂著大紅燈籠,白總管身形胖,提著長衫跑得氣喘吁吁的,好容易跑到研光樓,一推門,裡屋盡是人,見長亭穿著嫁衣卻還素著一張臉坐在銅鏡前,不由唱道,“大姑娘誒!接親的馬隊都過城門口了!”
三夫人崔氏趕忙伸手挑了幾件翡翠掛飾系在裙襬邊上,口裡頭讓重大奶奶聶氏快些給長亭絞面,“哎喲!我的十七奶奶誒!您可別下不去手了!阿嬌嚷疼就隨她嚷去!您該下手還得下手啊!我可沒聽過誰家新嫁娘因為怕疼才誤了吉時的!”
重大奶奶聶氏手裡攥著白絲線左右為難,這可也是她頭一回做這活兒——長亭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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