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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哥兒從正院被抱到蓉姐兒住的小院,蓉姐兒睡東屋,茂哥兒睡西屋,夜裡由玉娘跟奶孃兩個帶了他睡,頭幾日他擇床,一到夜裡就哭個不休,小院裡的丫頭子俱都青灰了眼皮。
蓉姐兒卻半點事也沒有,秀娘還怕攪了女兒的覺,後頭一問玉娘才知道她大了跟小時一般模樣,只要沾了枕頭,便是外頭打陣雷也驚不醒她,睡得呼嚕呼嚕,王四郎問過一句還摸了頭笑:“小豬玀變成大豬玀了。”
蓉姐兒一聽就皺眉使起性子來:“阿爹是大豬玀,呼呼呼。”說著還學起王四郎打鼾時的聲音來,惟妙惟肖,不獨聲兒,連喘氣都學得像,秀娘撐不住笑起來:“又作怪!”
茂哥兒自然還是向著親孃的,一到夜裡總要哼哼唧唧哭上兩聲,蓉姐兒抱了他哄,一路領他去小院,再跟大白兩個踢響球搖鈴鼓的玩上一會兒,茂哥兒便累的合起眼皮來,他還不肯睡,撐起眼睛再玩一會,到撐不住了,闔了眼睛就睡。
屋子裡熄燈滅火,玉娘睡在外頭,茂哥兒睡在裡頭,靠窗放了羅漢床給奶孃睡,蓉姐兒屋裡的燈也跟著滅了,她吵不醒,茂哥兒夜裡喝奶的時候,銀葉綠芽甘露蘭針幾個俱要被醒,守夜的那個離得最近,一聽見哭就醒了。
蓉姐兒還覺得奇怪:“她們怎不似我這樣好睡的,一個個倒像夜老鼠。”秀娘點了針角叫她拆開剛扎的那一針:“買了她們來便是侍候你的,夜裡自家睡得熟,你身旁缺人醒不了怎辦?”
蓉姐兒從沒想過這個,綠芽銀葉俱是有從前就侍候過人的,一向待她盡心,只為著蓉姐兒性子好,有甚就說,不作弄人也不隨便罰人,甘露蘭針兩個卻是買進來的小丫頭,還天真,綠芽帶了甘露去過一趟李家,她回來便知道似蓉姐兒這樣的主家難得。
點雪算得平五身邊最得青眼的丫頭了,卻不似她們這樣姐兒們上課,丫環便躲在廊下低聲絮語,便是想同她們交際,一隻眼睛一隻耳朵還要分神往裡看,平五抬抬手,點雪就進去了。
也是幾個丫頭熟了,何家的丫頭素秋告訴綠芽甘露,平五從不高聲大聲的發落下人,可若辦差了一點差,有的是法子折騰你,上回子點雪跟她們圍在一處說了會話,因得興起忘了給茶壺續水,讓那雨花茶過了味兒,平五便叫她親去院裡摘花。
非要撿半開半合的,點雪天還未亮便起來摘花,沾一身寒露,好容易摘得幾朵插上瓶,又叫她拿針去挑燕窩,把裡頭的燕毛俱都挑撿乾淨。
點雪過後便只一個人坐著,這兒說的再熱鬧,她也不肯過來了,人誰不要臉,她已是大丫頭了,卻叫平五派去做小丫頭的活計,過後還說她:“你跟了我這些年,難不成不知我最不喜旁人饒舌?”
吃了虧不算,還擔一個多口舌的名聲,她跟何家的素秋向來要好,暗暗塞了一個荷包給她,說是她年後便求了爹孃贖她出去,到外頭嫁人去了。
甘露回來越加對蓉姐兒上心,蓉姐兒卻叫她攆的煩起來:“我又不是沒嘴,有甚事叫你便是了,這麼個站法,也不怕腿痠。”
蓉姐兒不似悅姐平五這樣自出了孃胎就由人侍候,秀娘說了才明白過來,把針一放想了會子,又拿起針來:“我不兇她們,等她們要嫁人了,也給她們添妝的。”
銀葉已經十二三歲曉得事了,正坐在榻上劈絲,聽見這話臉都紅起來:“姐兒真是,說什麼風話。”羞得低了頭不肯抬起來。
蓉姐兒“咦”一聲:“你不想嫁?”
一屋子人都笑起來,銀葉扔了蘿筐到外頭去躲羞,茂哥兒原就張手張腳的自己玩兒,聽見笑聲扭扭脖子,梗了脖子去看姐姐,蓉姐兒皺起鼻子作鬼臉:“笑什麼,都要嫁的嘛。”
原還當她大了,現下一看論起嫁娶來半點羞意也無,秀娘只還把女兒當成娃娃,摸她的頭:“你懂什麼叫嫁,等真個不敢說了,才算是懂了。”
白日裡才叫女兒逗樂了一回,夜裡王四郎家來解開襖袍腰帶,吃了一杯熱茶,坐在床沿上等著秀娘給他倒水燙腳,一面脫鞋襪一面問:“上回平家請的荷花會,蓉姐兒可是穿了桃紅衫子去的。”
秀娘接過杏葉遞到門邊的銅壺,兩隻手拎了提進來:“可不,她自個兒挑的,也是該到愛美的時候了,上回你說給她做十身新衣,可沒瞧見她那臉兒,”說著站到銅盆前頭,裡頭已經倒溫水,再想添一點熱的,手把著壺問:“你怎知道?”
王四郎得意一笑:“我怎不知,那平老爺,到我跟前兒提了兩句,我瞧著,他是有意把咱們蓉姐兒說給他兒子。”
“甚!平家跟你提親!”秀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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