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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棒 客 (1)
何老三做夢都沒想到過自己會上南山當“棒客”。
這一天是民國二十二年的正月天。陰陰的天,一整天都灰濛濛的,像癆病鬼的臉一樣。何老三跑到往南山去的埡口時,陰了一天的天,飄起了雪磣子。打在臉上刺痛刺痛的。颳著幹冽冽的風。風直往褲筒裡鑽,凍得他直跺腳。清鼻泣也淌了出來。跑到埡口的苦楝樹下停了下來,擤了把鼻泣,摸在苦楝樹幹上。又重重吸了下鼻子,卻把眼淚給吸了出來。
“娘,兒走了,三娃子走了。兒不孝,再也沒臉給你送終了,沒臉給你戴孝了。菊娃子也甩給你了,拖累你了哇……”
何老三脫下頭上的藍帕帕,光葫蘆一樣地腦袋。跪在地上,衝遠處溝裡的何家灣,咣咣咣地磕了三個響頭。凍得堅硬的土坷拉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了青紫的痕跡。何老三爬起來,用帕子拍打膝蓋上的土時,鼻泣眼淚流了一臉,滴滴噠噠地往下淌。
他一轉身,頭也不回地沿著小路往南山深處爬。他要到九里坪去投奔王鍋盔,他是去當“棒客”。棒客是當地人對土匪的叫法。何老三以前提起棒客就要吐三口唾沫的,罵個八代祖宗的。今天他卻要連夜上山去當棒客。真是丟了祖先的臉了。
“何老拐,老子日你娘!”
在翻過第一道梁時,他站在梁頂,扯起嗓子吼了一大聲。震得草臥裡的野雞撲愣愣地飛了出去。過了這道山樑就再也看不見溝底的何家灣了。此刻的何家灣是煮夜飯的時候了,暮沉沉的,只能遠遠地看見黑黢黢的模糊一片,村後的小河溝亮花花的,帶子一樣往東面延伸過去,消失在暮藹中。
“日你個媽去,害得老子連口夜飯都沒吃上!”何老三緊了緊腰上的稻草,筒起袖子,嚥了幾口口水,消失在山樑上。破爛的棉襖,露著棉絮,在寒風中呼閃呼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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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棒 客 (2)
何老三在此之前是何家灣的農民。學名叫何成禮,是何家灣西頭何大定的三佬倌。
何大定是方圓幾十裡出名的石匠。各村各溝的大小石磨,多半是出自他的手下。他開的石磨,料好,做工精細。料是從南山深出背出來的大青石,堅硬,生鐵一樣,耐用,不掉渣。他的手藝更是精緻,看過他開磨的人,都會覺得他不是在鑿石頭,是在雕花,是在刻瓷。他開的磨,嚴絲合縫,推起來輕巧省力。
長年的石活,讓何大定身軀變得像一具沉重的石磨一樣。南山的青石,背得他再也直不起腰來,身體彎得像一柄繃直的弓。何大定的右臂變得異常粗壯結實,從小臂到右肩,到後背,一疙瘩一疙瘩的肌肉塊,黑黢黢的,牛腱子肉一樣,有力。
就像他背出來的石頭一樣,話不多,卻異常堅硬,讓人敬畏。何大定能吃能喝能睡,一條活生生的漢子。卻喝死逑了。
那年,給南山溝裡的一戶人家裝好石磨,天色已晚了。山裡人實沉,煮了醃肉,用幹豇豆燒了,搬出大壇苞谷酒。山裡的醃肉好吃,肥肥的肉片,透亮透亮的,嚼在嘴裡一口香香滑滑的油就噴了出來,滿口都竄著香。苞谷酒好喝,醇,順口,嚥下去渾身火燙火燙地舒坦。山裡人好客,一直勸酒,何大定也不會言語,紅著臉笑呵呵地就喝。喝下去話匣子就開啟了。喝到很晚,諞到很晚,兩個實沉的漢子諞得很投機,都把心裡的苦水倒了出來。沉重的日子,就像沉重的磨一樣,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老哥,喝,喝死了去逑。喝死了就啥都沒了。”何石匠就說了這句豪邁的話,誰料他當晚就真的去逑了。
喝完酒,天已經黑淨了。亮花花的月,很冷,要降霜了。山裡老哥和山裡婆娘,死活讓他歇下,“這黑天半夜的,趕啥夜路嗎?屋裡邋遢是邋遢,莫嫌棄麼,還是有地方歇的嘛。”,何石匠很犟,堅持要回去。“怕啥麼,又不是沒走過夜路,往年連夜給人家送磨,背個磨盤還爬八十里山路呢。今黑的月亮還是很好嘛,沒事的。操得是空心嘛。”
何石匠堅定地擺擺手,唱著山歌,弓著腰走了。屁股後吊著的煙鍋袋,一下一下地拍著屁股。
山裡婆娘不放心,叫男人舉個火把一直送過一個山樑,目送著何大定消失在山道上。很遠地傳來一陣山歌聲。
“哎……梔子開花葉子黃,
朝中要算哪個強,
文官要數包文正,
武官要數楊六郎。”
何石匠的底氣很足,聲音很高亢,有些沙啞,撕破了夜空,把整個南山都吵醒了。
山裡男人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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